金桂飘摇,香满天,枝头悬灯,迎花客。
招香楼前院两棵桂花树上头张灯结彩,龟奴在青石步道铺满了鲜花,楼里的姑娘分立两旁,小金灵的犊车刚到楼门口,龟奴趴在地面,缩起身体,充当下马凳。
「什么时候姑娘有这个规矩?滚你的蛋,别脏了姑娘的脚。」
劭子胁下夹着矮凳,脚高高抬起,作势要踢龟奴。
「小的也是想沾沾花魁状元的光,给金魁首踩一脚,走一整年的好运。」
龟奴奉承地说。
夫子庙排山倒海喊着小金灵是第一花魁,郑妈妈就催赶龟奴回招香楼布置。
只要眼睛没瞎,耳朵没聋,脑袋不胡涂,便会知道今年花魁头名的归属。
等小金灵被抬进方知林,招香楼几年内都找不到能竞逐花魁的人选,能在失去小金灵之前,赢过夜心阁一回,郑妈妈打从心眼里畅快。
青楼红牌的身价,靠的是文人的吹捧认可,众星拱月,花名远播后,才会招来闻风而来的商人,从他们的钱袋子赚进大笔金银,
论财力,一个商人抵得过一百个文人。
论渲染,一个文人抵得过一百个商人。
商人要睡的是最多文人心仪爱慕的花魁,第一、第二名意义不大。
在重文轻商大翎朝,这是商人用来证明自己比读书人优越的方法。
有了今晚文人万众一心的加持,小金灵便是整个整个江宁最香的饽饽。
探花更胜于状元。
「讨赏用不着学狗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平常多嚣张跋扈。」
小金灵掀开珍珠帘子说。
「劭子赏他一个大封红。」
小金灵对车里的唐寅会心一笑,才对劭子说。
「先说好,趴着没得赏,我赏的是人不是狗。」
龟奴闻言赶紧起身,露出一口大黄牙,笑呵呵从劭子手中接过赏钱。
「榜眼非状元,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我让妈妈罚你去倒夜香。」
有些事别人能说,小金灵不能说,今晚夜心阁输了里子,江宁的大商贾没了面子,再有闲话传出,会让招香楼成为众矢之的,她不想令郑妈妈难做,尤其是她即将离楼远去。
龟奴满口答应,反正他不说,自然有人会打锣打鼓宣传。
郑妈妈把排场做大,就是要江宁见识,她培养出一个第一花魁,江敏儿那名号是金子打的又如何?掩耳盗铃最可笑。
小金灵手搭在劭子结实的臂上,缓缓走下犊车,唐寅随后,通宵达旦的狂欢,不适合孩子,再一次祝贺小金灵,提醒唐寅节制饮酒,袁绒蓉带秋香回六如居歇息。
贺客盈门,王贤、赵延年、蔡明坚等一干文人士子,早早到招香楼占位置。
郑妈妈在夫子庙当众宣布,招香楼今晚夜不闭户,好酒好菜任喝任吃,分文不取,能说服姑娘点头,一龙九凤也随君高兴,先占先得,席满不候。
小金灵携手唐寅走过花毯,踏进厅里的那一刻,在夫子庙喧沸一时嘶喊声重现,众望所归的花魁第一,如同帝后站在高处接受拥戴簇捧。
灯红酒绿中风送暗香,觥筹交错间依人在怀,狂歌痛饮三千杯,招香楼里夜不眠,春色满堂不知秋。
欢闹声下,酒客一个接一个醉倒,无力携美进入芙蓉帐,行有余力的人,不堪被姑娘们嘲笑,将温香软玉扛在肩上,双臂抱着,摇摇晃晃走不平稳,惹得姑娘惊呼连连,哈哈地娇笑。
「大爷,不行莫要硬撑,摔着奴家,可就没人伺候您了。」
「妳个小妖精,等着爷整治妳,明儿让妳下不了床,见着爷就喊情哥哥。」
?
轻薄的私密话,不传他人之耳,红男绿女嘻笑共赴温柔乡。
无限春光照良宵,唐寅坐在小金灵的闺房里,喝着劭子从六如居搬来的桃花醉,等待小金灵盥洗完返回,成就拖延太久,早该办了的人间一大妙事。
金冠霞帔,大红喜衣用的是质量上等的蜀锦,取代凤冠的花冠,赤金打造,铸花是原产于川地的一丈红。
装扮成新嫁娘的小金灵,戴着流苏红头纱,由十岁的小丫鬟扶持坐在绣着一对鸳鸯的红被上。
「请姑爷为我家姑娘掀盖头。」
眼角含泪的小丫鬟送上喜秤。
小金灵不爱用丫鬟,出入由劭子随行,唐寅第二次到招香楼,认得的人不多,这小丫鬟模样柔美,却是一脸刚毅,不像是青楼所训练那种善于逢迎客人的女子。
初夜如出嫁,小金灵告诉唐寅她虽非完璧,但重视与唐寅的缘分。
既然今晚出尽锋头,索性虚荣一把,当一回新嫁娘。
见识过唐寅的机智,小金灵自知她的作为,定会让唐寅起疑心,于是约法三章,真要她,就不准想、不准猜、不准问,问了她也不会回答,省下不必要的猜疑,洞房花烛夜后,待她嫁入方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唐寅何尝不知小金灵有所图谋,至少不是为了金钱名利,但尊重她的隐私与选择,他私下请华掌柜探听过方知林的根底,一无所获。方知林是实打实靠着军功升迁,在杭州一役立下汗马功劳,受到翁彦国的重用坐上安抚司副使的位置。
明面上,寻不到他与小金灵有所瓜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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