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惊喜感,能够在短时间分析一件事的利弊得失并不简单,袁绒蓉显然有此天分,天分还不低。
过去她在潇湘院便是以善于倾听,能不着痕迹融入这些大人、才子、富商的话题中闻名,可见理解力远超乎常人。
人尽其才,他又讨厌零散、琐碎的事,直接把狗鼻子和况山强叫进厚生堂,指着袁绒蓉说:「之后袁姨娘就是咱们禁地的大管事,有什么事先找她,她搞不定才来找我,别因为她是妇道人家就欺负她,即便是妇也是唐家妇,背后有人的。」
口吻戏谑却带着不容争辩的强势,为了让袁绒蓉以后好做事,先替她竖立权威。
唐寅也觉得自己滑头,无论唐家人尽皆知袁绒蓉是唐寅的侍妾,但唐寅从没亲口承认袁绒蓉的姨娘身份,纵然他心里早有认下她的打算,因为没有得到小金灵的首肯,始终没有开这个口。
这回在合肥唐寅正式对小金灵提了,听得小金灵一头雾水。
天下间哪有问小妾能不能纳妾的大老爷,唐寅要纳几个就几个,如果有她看不顺眼的,或许事后会毒死几个,但绝不会事先阻止。
要唐寅不准对外说,先进门者为大,把她当成唐家大妇的说法。
唐家大妇必须是三媒六聘,身家清白的大家闺秀,妻族要对唐家兴旺有所帮助,好生养、能替唐寅开枝散叶尤为重要,像她这样坏了胞宫无法生养的女人,根本不配为人妻。
接纳这样的她,是小金灵最为愧疚,却也最感激唐寅的事。
小金灵说教似地将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要求说了一遍。
她说她的,唐寅做唐寅的,这时候唐寅便把扬弃过的夫为妻纲搬过来废物利用。
既然丈夫是妻子的天,那么丈夫所做的决定,妻子乖乖遵从就对了,坏了夫纲就是捅破了天,小金灵担待不起。
第一个进唐家门的人是小金灵,她就是大妇。
生不出孩子可以领养,何况唐寅还被允许纳妾,子嗣更不成问题。
对娶个不喜欢,但对自己有利益的女人,唐寅兴趣缺缺,就实际面来说,不管共济坊或者是精武门都不容许外人横插一手,娶了世家千金不等于给他们光明正大介入的理由?
唐寅不认为能够轻易改变小金灵的想法,只问她接不接受袁绒蓉,而且只问一次,她不同意,这事从此作罢。
小金灵觉得早该给袁绒蓉一个名分,这一点头意外给唐寅添了一个贤内助。
「少爷我……」
袁绒蓉感动地就要落泪,被唐寅阻止。
「以后要改口叫夫君了,禁地的事不用我吩咐,妳也知道个中的利害,我这就交给妳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会慢慢说给妳听。」
让狗鼻子、况山强正式见个礼后,唐寅将人请了出去,花了些时间安抚喜极而泣的袁绒蓉。
上午才定下名分,过午旺财便替袁绒蓉准备好一间院子,等下人拜见过后,袁绒蓉就坐实唐家妇的身份,虽然暂时得先挂在香家名下。
袁绒蓉抬了姨娘当属秋香最高兴,如今唐寅身边又回到只有一个通房大丫头的情况,她又能独宠书房,在她心中能与唐寅寸步不离的才是最好的差使,姨娘天天要忙着邀宠、固宠太累人了。
她可不是天天只想着男人的狐媚子,完全忘了是谁吃枇杷吃到被大夫警告,喝了几天的化痰苦药。
旺财正大刀阔斧地整顿香府的下人,嘴巴不牢实,爱打听的都被发派干粗使的活,每一处的管事,几乎全换上桃花坞的老人。
打算送一批人出去,在找些真正可靠的人进来,唐寅知道他把主意打到当年曾共患难的老友身上,让他看着办,总之要让唐家成为铁板一块,不能给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安内尚未竟全功,外患又至。
说来可笑,唐寅人在家中坐,名在人间飘,却莫名卷入吴构与秦桧间的正统争夺战里,而且火头竟然是金人起的。
为了消弥满江红带来的抗金浪潮,金太宗采纳完颜希尹的建议,追封唐寅为忠义伯,大吃死人的豆腐。
吴构不落人后,加码送给唐寅一个存义侯的爵位,并加太子太保衔。
大楚的官位更不值钱,秦桧想也不想丢出复国公的爵位,在大翎通常仅有奸臣才享有的太师位置,白送给了唐寅,唐寅顿时成了与蔡京比肩的人物,害他喝了好大一壶。
十年寒窗苦读,再到官场打混几十年都不见得能得到尊荣地位,唐寅在一个月内连跳三级,公侯伯子男五等,一个人把前三等全给占了,而且还是在三个不同的朝廷内。
一人三朝官,唐寅可说是古今往来的第一位。
这本是权谋伎俩,演个天下人看的一场好戏,如果唐寅不是挂着死者之名,他会被人骂成三姓家奴,受尽耻笑。
在禁地里,这是所有人的笑谈,唐寅的称谓从东家一日三变,忠义伯、存义侯、复国公,每个称号都有人叫。
玩笑归玩笑,唐寅却为了这事召集核心干部连开了几次会,要大家严肃看待,提前做好准备,因应伴随而来的麻烦。
金人可以完全不予理会,没人会相信唐寅会被当金人的官。
但吴构与秦桧此举等于是在唐寅头上戴了一个紧箍咒,他日唐寅现身,难保不会有人拿这个爵位绑住唐寅的手脚。
吴构不一定,但李纲必然会,秦桧更不会放过以一首词牵动天下民心,俨然成为仕子领袖的唐寅。
唐寅这次是作法自毙,死遁真把自己往死路逼。
不登天子船,不上长安眠的唐伯虎,进了庙堂之内,睡在权势名利上,他还是无拘无束,有如闲云野鹤般的桃花庵主吗?
不行,唐伯虎必须是大种桃树,卖桃花换得买酒钱,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的桃花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