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混杂在一起的声音扰乱人心,群鸟吱鸣,略空而过,似乌云盖住了天空。
时间就此隔断,阴寒残忍的勾起所有的回忆,哭喊挣扎,卷了落叶凄凉,留一片枯影,最后一点点的汇聚到了段韶华的脚下。
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得救,本该高兴的事实却被蒙上厚厚一层阴影。
好似站在岔路的两端,不同的是段韶华明明知道哪一条路指向出口,却还是无法抉择。
这么走下去,能走出这片密林固然是好,可出去了呢,难道还要继续那样的生活。
依然要回到靖王府,依然要担着男宠的身份,依然如一块板上肉,任靖王爷高兴就拿去用。甚至还要承受穆青尘莫名其妙的敌意,担心他下一次又会使什么手段。
担惊受怕,受制于人,寻不到自尊,等不到自由,只能以一个男宠的身份活着。
走出这里,就要继续过这种生活。
一刹那,仇结,痛苦,盼望解脱的种种情绪纷叠而来。遏着他的咽喉,几要窒息。
倏地,一声飞鸟清脆,敲醒段韶华的思绪。
段韶华侧过头去,那眼神比之刀铁更阴寒。
裴靖是何等人物,尊荣出身,万人之上。也曾上过战场,斩杀肆虐,此刻却被这个眼神冰的心口一窒。
恍惚间有一把冰刀穿肠而过,绞的他腹内皆冷。
不等裴靖质问,段韶华扶着他的手臂就是一松,甚至还推了他一下。
平日里这一下对裴靖根本造不成丝毫伤害,但他现在气力用尽又身负重伤,几乎立刻就倒了下去。
倒地之声落下,裴靖立起了十二万分警觉。
“段韶华。”
“你住口。”段韶华快速的截住他的话,这是第一次由他居高临下,用那样的不屑回绝。
往昔历历在目。
段韶华拼命深喘,好歹抑制住了立刻掐死裴靖的冲动。
这一片隐秘之地,又遇上了刺客。无人发现,无人解救,若是豁出力气,足够他杀死裴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段韶华已经激动的颤抖。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动手,唯有裴靖的死才能洗刷他过去的耻辱。
但谋杀王爷,其罪牵扯甚广。
他久久说不出话来,那欲停不停的狠决也忽隐忽现。
裴靖根本不用再问了,从那表情已知晓一切。何况他清楚的知道段韶华对自己有多记恨,若有机会爆发怎会不趁着现在。
想不到好不容易逃脱了刺客的暗杀,却要死在他手上。
四周安静的吓人,偶尔听枝叶悉索,那声音诡异的教人头皮都炸了起来。
半响,裴靖了然一笑,“段韶华,你当真要下手?”
竟毫不惧怕。
段韶华并不意外他的猜测,恨的十指紧捏,“我只要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唇齿的吐的恨意比死还冷。
听到要把自己千刀万剐,裴靖却点点头扬声道:“好,那你这就杀了本王,不出一天就会成为全国通缉的要犯。你哪里都不能去,不能露面,不能上街。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个深山老林躲个三年五载,但是你也不能换到生计。东躲西藏,还要那农户一家为你陪葬。”
字字铿锵,并非威胁,而属事实。
段韶华是明白的,只是被恨意冲刷了头脑,种种恨意都成了空白。
尽管是裴靖提醒,但那些后果已经恢复到了清晰。
他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他更想好好活着。
但如果还要回到靖王府,那一切都只能空白。
强迫间冷静,将杀意撤去。
“王爷。”思及再三的开口,“我们一人退一步如何。”
裴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我一定拼尽全力护王爷回府。”末了一顿,“但是,王爷要放我离开。”
裴靖意外于段韶华提出这个要求,他微微颔首,“你是在向本王讨交易。”
“不是。”段韶华站直了身子,任欣长投影印在裴靖的身上,“我是在诚心恳求王爷。”
因命相求,何等诚心。
各自一时无言,段韶华说不紧张是假。而从裴靖那张半明半晦的脸上也看出有何征兆。
他不想兀自乱了阵脚,但心内实在惶恐又期待,他一望刚才走过的艰难之路,下定决心是绝不松口。
“没有我王爷说不定照样能离开这里,但重伤之下难保会有什么意外。”段韶华无所谓威胁,“我只求能离开王府,这样一件小事王爷都不能答应吗!”
的确,王府中奇花异草何其之多,棵棵温柔似水,何必要硬将一颗火种留下。
放手是简单,可若真答应了还当真是有两分不舍。
温柔乡留人,捕获利鹰更叫人兴奋。
裴靖寻了由头,打算撑地而起,奈何腿伤严重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没人扶着真是半点都动弹不得。
干脆放弃了,那一派的好整以暇的望向段韶华,“只要你与本王能走出去,放你走不难。”
因为这句肯定而欢呼雀跃,但接着又是急速而落,“两年后,你就可以自行离开。”
段韶华猛然睁大眼睛,一起一落,几要应付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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