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一切都好,不要为我担心;对亲戚们说,如今单位发着退休金,孩子们也常常回来看我,生活过得很舒心。但这些其实都只是表面的,奶奶最希望有的,其实只是孩子们经常的电话问候和更多的陪伴聊天。而这些最希望有的,却是最少的。老人的孤单,比突然的病逝更痛苦;让她们总觉得,在这种无助的晚年,她们只是在慢慢地等待去世。
我希望奶奶有人陪着,但我不敢和爸爸妈妈说这话,因为父母总觉得我的学习最重要。怎么办,我就告诉妈妈,希望第二年暑假还能回来,让奶奶给我教教写作文。到了2019年暑假,奶奶一见到我,就很高兴。因为她觉得自己还很有用,比那些大城市的老师都好,让自己的孙女的语文成绩提高了,还想着要回来找自己补课。其实,奶奶是在我第一次寒假期间,到县城的新华书店,买了很多小学生写作文的书,还有很多大作家写作的书,带着老花镜一页一页地看,光读书笔记都写了厚厚两本子。
说着,陈小溪将两个黑皮的笔记本从身后的一个纸袋子里拿出来,让甄观看了看。那两个笔记本上,清楚地写着日期,写着每一天邢玉珍看的书和学习的记录。甄观起身上了趟卫生间,用水龙头里的冷水洗了洗脸,顺便把流下的一行眼泪洗净。为了自己的孙女,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能这样艰难的去重新学习,这需要多大的努力。
甄观回来后,继续听陈小溪说:“寒假的时候,奶奶还找了很多故事书,每天给我讲。只是我发现,每当奶奶回忆自己以前的事时,就很高兴。于是,到了暑假,我就经常让奶奶给我讲她过去的故事。”
显然,孩子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伤心,只是将自己心里想的话单单地说出说出来。陈小溪最后说:我想在每一个寒暑假都回去陪陪奶奶,也希望那些老了的爷爷奶奶都有自己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陪着,让她们得到真正的幸福。便在爸爸鼓励我写小说时,想到了把奶奶辛苦的一生写下来,把奶奶老年后没有人陪伴的生活写下来,让奶奶知道,我这个小孙女心疼她,爱她。
采访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结束,三人一起到楼下的鸡汤刀削面面馆吃了一碗刀削面,便分手了。甄观回去后,陈无遇父女也回了家。对陈小溪的采访,是甄观一系列采访中最成功的一次,也是关于陈小溪创作主题研究中最重要的一次。当甄观关于陈小溪小说的后续系列报道,在长安晚报文艺版连续刊登时,部里收到了上千封来信,长安城再次掀起了阅读陈小溪的小说的一个高潮。
曾几何时,很多已经功成名就的作家对陈小溪的小说褒贬不一,甚至有人公开质疑,这部小说只是简单的整理了一个老教师的回忆录,没有太大的艺术价值。而在甄观最后那篇“长情的陪伴”发表后,看了文章的很多人都开始深思:父母老了,我在哪里?
也是为了回应很多对陈小溪创作能力质疑的声音,这个小女孩已经开始写自己的第二部长篇小说。
但故事的发展却远远不止这些,在甄观收到很多读者来信的同时,他决定再次采访邢玉珍老人。他知道自己肤浅了,并没有将老人心里那些最深处的东西发掘出来。
这次,他直接联系了邢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