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对皇上还真是情根深种。可是‘时时演戏’,弄假成真了?”
白穆微微一笑,“公子想多了。我区区小女子只身入宫,靠的是义父和义兄。倘若皇上在和义兄独处的时候遇刺客丧命,柳家脱不了干系,我又何以在后宫容身?”
“父亲果然好眼光,找了名这样有自知之明的女子。”柳行云笑着举杯喝茶。
“公子过奖。”白穆拿出令牌,推到柳行云跟前,“这是义父让我给你的东西。”
柳行云似乎有些意外,“妹妹好本事。”
白穆微笑,“有件事,哥哥可愿如实相告?”
“请说。”
“此次的刺客……”
“不是。”白穆还未说完,柳行云便已经给了答案,“诚如妹妹刚刚所言,柳家还不至于选那么个机会引火上身。”
白穆扫了一眼令牌,未多言。柳行云却似乎料到她心中所想,笑道:“心思太多也未必都是正确的,这令牌一事,你莫要多想。”
“妹妹只管听义父和义兄的话便是。”白穆乖顺道。
柳行云别有意味地扫了她一眼,拿出几瓶药,“这些药对外伤是极好的,不会留疤。”
“多谢公子。”
“那裴雪清……妹妹聪慧,应该不放在眼里吧?”
白穆明白,裴瑜是洛家的人,裴雪清与他出自一族,自然和洛家脱不了干系,从前宫中只有洛秋颜针对她,今后恐怕还要多一个裴雪清。
“有义父和义兄在,妹妹自然敢不放在眼里。”白穆答。
“哈哈……”柳行云笑得开怀,“你还真是会说话。不过说得也不错,你既是从我柳家出去,无论从前你是否姓柳,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柳家不会弃你不顾。”
“妹妹明白。”
“那妹妹好生歇息,日后有机会……再见!”柳行云起身,拱手学着书生模样行了一个礼,面上的笑容一直不曾散去,深深地看了白穆一眼便离开。
第二日,白穆一早起来,又听见碧朱在外与人争吵。这次好像是为了回行的马车。
“阿穆……你去找一找皇上好不好……”碧朱入门就拉着白穆的手,可怜兮兮的模样,“你若不去找皇上说,我们的马车都要被人抢走了!”
来时只有一个贤妃,回程却多了个裴雪清,自己族里的马车不坐,非得说身上的伤还未好,贤妃的马车更为合适!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罢了,一样的。”白穆拍了拍碧朱的手。
“怎么能一样?他们什么纳雪族的破马车,怎么跟宫里的马车比?回程要赶上五六日的路呢,你从小远门出得少,现在身上还……”
“我是说若皇上有心,无论我去不去说,结果都是一样。”
何必自取其辱?
“可是……可是……皇上根本没来看过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伤有多重啊!”碧朱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不明白,同样是为了皇上,白穆伤得丢了性命却要被人取笑,裴雪清不过是运气好了点,正好捡到昏迷的皇上罢了,她才不信她真的是在野熊手里救下的皇上!
“收拾行装吧,别想那么多了,乖。”
白穆擦掉碧朱的眼泪,碧朱却是越哭越凶,见白穆不肯改变主意,甩甩手气得出门了。
白穆妆未上,发髻也未梳,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发愣,连身后何时多了一人都未发现。
“娘娘当真不难过?”莲玥拿着梳子,第一次替白穆挽发。
白穆一怔,“你知道?”
“奴婢随娘娘上的山,看到了娘娘所去的方向,再看娘娘身上的伤,自然猜得到怎么回事。”莲玥的声音永远是淡淡的,没有高低起伏,仿佛沧桑的老人平静地讲述无关紧要的事情,“但那林子布局的确诡谲,奴婢随着柳将军找了许久才找到昏迷的娘娘。”
“我说了真相会有人信么?”
“不会。”
白穆笑了笑。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会相信。”莲玥道。
“你想说什么?”
“裴姑娘出身不好,想要入宫站稳脚跟,必须有个足够漂亮的光环。皇上是太后的心头肉,皇上所忧,必是太后所忧。”
白穆垂下眼眸,又笑了笑。
皇上所忧,必是太后所忧。
所以剥离和柳丞相的关系,太后想让裴雪清入宫,其实是商少君想让裴雪清入宫。要她入宫站稳脚跟,需要一个足够漂亮的光环,而她,就是那个编光环的人。
“一切本是计划之内的事情,不想会真遇到刺客,也不想娘娘会不顾一切上山。”莲玥熟练地为白穆挽发,“虽然也多亏娘娘,但事情终究要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你是想告诉我,其实皇上知道是谁救的他,却装作不知道?”白穆笑。
“娘娘觉得呢?”莲玥打开桌下的抽屉,选出几支钗,细致地替白穆插上,“这世上聪明人太多,而身为上位者,只能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娘娘,发挽好了。”
白穆抬眼,又看镜中的自己。
她在笑,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瞧,全世界都是聪明人,只有你一个,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