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好友。两家早期便走地近,待到恐慌爆发时,莲镜无家成为了一个食物链高度上的弃子,成为众矢之的,她的父母纷纷入狱,她的祖父母只来得及将她藏在地下室里,便被暴民拖走,年届古稀的老人被当街活活打死。
“阿随,当你从与别人平起平坐的地位,突然升到高人一等的地位时,你无法阻止他人对你的嫉妒。会有无数人想要拉你下来,这时候,你过去所有的好,别人都会视而不见。人类总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他的母亲冒着危险,在莲镜无家的一片狼藉中找了一整个晚上,终于把在地下室关了三天三夜未进水米的莲镜无给救了出来。她怜惜地抱着刚遭骤变,近乎呆滞的莲镜无,用帕子沾水为她擦着干裂的嘴唇,低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答应我。”她转头看向随之寒:“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不要出人头地。不要太过优秀。”
“我宁愿你一生平庸。我只愿你幸福安乐。”
事情已经很遥远,近乎模糊,他已经记不起当时母亲的容颜,他以为他早已遗忘那段故事,可那沉睡已久的感觉却又在看到精灵浅蓝色的眼睛里那一刻苏醒。他们仿佛分享着同样的过去,尽管那已经远去,却仍如一柄钝重的刀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割着皮肤,带来早已暗淡泛黄的疼痛。
当他明白这个道理时,他失去了童年。
而也许当安瑟明白这个道理时,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国家。
其实在之前,随之寒也没有什么被骗的感觉,他只是想到在之前居然自己还一厢情愿地去解放人家,顿时觉得丢脸之至。好在厚颜也是随之寒的一个主要性格之一,他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你住在这儿?”随之寒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不会吧,是哪一具棺材?”
安瑟失笑:“都不是。”他似乎有些怅然,目光往向眼前这些不可尽数的棺材:“我只是守着他们而已。”
随之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死亡森林说过,有许多幸存的精灵逃入死亡森林里,寻求庇护。他觉得以安瑟如此容貌,如此能力,如此品性,竟落得到一个守墓的下场,着实可悲,顿时对他又多了几分同情,想要安慰他,只可惜说出来的话完全与安慰不相关:“你们精灵死了之后就像睡着了一样,一点也不恐怖。”
安瑟静静地看着他,轻轻皱眉:“随,是谁让你进来的?森林和矮人没有拦住你么?”
“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
安瑟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他抬起眼:“但是随,你若非现在遇到了我,也许就再也不能走出去。”
——死亡森林,有来无回,踏入者死。
若放在平常,随之寒定然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话。但此时棺木遍野,森林寂静,而眼前精灵的声音冷静而不容置疑。
随之寒微微皱眉:“是因为地形复杂,不能走出去?”他想到了皇宫里的那个僵尸,顿时有些惊讶:“还是说半夜里他们都会爬起来变成僵尸?”
若是如此,几万精灵,几万僵尸……随之寒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安瑟看向那些数不清的棺材,静静道:“僵尸么……甚至还不如吧。拥有思想,却没有快乐,没有希望,今后也再不可能拥有白天。”他淡淡地笑了笑,却殊无笑意,眼底只是无可尽的悲凉:“一向追求华美的精灵,愿意放弃化归,用最惨烈的代价来复仇。这样苟延残喘的生命,也不能称之为是生命吧?”
随之寒没有听懂:“那他们其实没死?只是在沉睡?”
安瑟静静地看着他:“不,早在百年前他们便已死于战火。”
“那怎么会……”
“你所见到的,都是亡灵。数万精灵以生命发动血祭,愿放弃往生,只求报仇。”安瑟淡淡道:“只要城堡中的那个人苏醒,他们便会一起苏醒。”
随之寒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城堡?”
安瑟道:“恩。是祭祀神殿所在的木之堡。”
“沉睡的那个人,是不是女的?人类?”
安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是的……”
“沉睡了百年?”
“恩。”
“因为一个诅咒法咒大悲咒,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然后就睡了?”
安瑟一惊:“你知道?……”
随之寒震惊。他知道个毛线啊,这他妹的根本就是《睡美人》的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