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寒知道,他与安瑟所看见的事物之中,相差一百年的时光。仍在梦中的他无法看到这里真正居住的精灵,他只能依靠安瑟来寻找目的地:“好。”
安瑟带他到了一个房间后便离开。随之寒四下打量,只看到安瑟的房间中青苔遍布,惨淡月光透进来,隐隐约约中,还可看见这里遍布蜘蛛网。、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随之寒只觉得身心俱疲。也来不及计较什么,随之寒靠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在梦里,迷迷糊糊,他却听见了仿若是安瑟的声音。
“祭司,希蒙洛尔……侍卫,朗格汉斯……小女孩……玫儿……”
“皇兄……皇妹……父王……母后……”
一句一句,安瑟声音温柔而落寞,却像是雨夜闻铃,敲在人心口上,一阵一阵地发疼。
随之寒睁开眼睛。梦中迷糊的声音在现实中却清晰,正是在隔帘中传来。
这么晚了,他不睡做什么?难道在梦中梦游一天就不累?
随之寒丝毫没有自己占了人家床的自觉,轻手轻脚地下床,然后向隔帘走去。透过一个破旧的帘子,可见月光慢慢溢进来,满地水样的波光,轻轻荡漾。这里是一如既往的黑暗。星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照进来,点点滴滴,落满安瑟清瘦的身影。隔着那层雾一样的纱衣,他白皙的皮肤在夜色中几乎像发着光。
“格雷拉……不是格瑞斯……格雷拉……不是格瑞斯……”
“路维希是魔镜……路维希……”
他在做什么?
随之寒微微讶然,慢慢撩起帘子。
安瑟左手执着石板,右手拿着一柄刀用力地刻着。他手上的青筋暴突,双手伤痕累累,被划伤了无数次。他蓝色的血液流了满地,像是月光的固体。
随之寒震惊当场,他想上去拦住他,却在下一秒,顿住了身体。
“还有……随……随之寒……随之寒……随之寒……随之寒……”
安瑟一遍又一遍地刻着,直到因为太过用力,他手上的石板断成两截。石粉扬起,他整个人蒙在洋洋粉尘间,像是起雾一般。
随之寒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地举起双手,而他手上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安瑟似是漠然地看着自己很快光洁如新的双手,他坐在原地,月光映照下,精致俊美的侧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之后,随之寒看见他闭上眼睛,轻轻念着:“随之寒……随之寒……随之寒……”他的声音愈加低沉,几乎贴近了随之寒的心跳:“随之寒……是……朋友……不能忘……”
他的声音似乎中带着某种压抑着的痛苦。他捧着自己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随之寒……是朋友……朋友……是朋友……随之寒……”
一遍又一遍,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这个名字深深地烙印在灵魂中。他的痛苦似乎通过了声音,传达到随之寒这里。于是,随之寒莫名地觉得自己开始心悸,他只觉得心尖似乎有什么未知的病痛,慢慢沿着脉络传到他的血脉。
他……心痛。尽管他已经决定要和眼前这个人形同陌路。
“没有关系,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都一定能认出你。”
曾经的精灵,这样向他承诺。
随之寒闭上眼睛,放下帘子。
每个人都说他智商低情商低,看来眼前的人比他更低。明明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明明缺钙缺铁缺锌,明明根本就记不住任何东西,为什么还要一直想要记住他的名字?忘记了……也没关系的。
反正他认得他。
难道不是这样么?
只隔着一个帘子,随之寒静静地听着安瑟如同梦呓一般重复着那一句话。直到最后,他听见安瑟顿了一顿,突然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还是忘了啊安瑟……”
“他已经不把你当成……朋友了。”
随之寒呆立当场。然后,他听见安瑟似是站起来的声音。他也不直到自己为何突然觉得自己再无法面对安瑟,像是落荒而逃一般,他快步走回床前,假装睡着了一般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了安瑟站在他的床前,静静地看着他。
精灵轻轻伸出手,似是要触碰他一般,最后,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然后,他听见安瑟的脚步轻轻,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随之寒失眠了。
一个个人影在他眼前晃过去。事态发展成如今这样,却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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