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踱出门去,只听见他的嗓音清清冷冷的从门外飘回来:“不是说同昌想嫁给朕么?朕自然得将那些碍眼的障碍清一清。”
依小表舅传来的意思,陈文帝之所以选择高湛其中一个极大的理由便是,高湛至今为止都非常的洁身自好,即便是越国夫人将齐王宫的所见所闻一一禀报给他听,他也不过觉得高湛这个年纪,才种了这么两朵桃花,且还都是十分深情的桃花,算的上是个情圣。
他陈文帝自诩是个情痴,对高湛便是高看了一眼。
倘若高演想要聘得同昌为妻,他便必须得将陈文帝的这个想法磨一磨。陈文帝是个固执的人,想要他改一改想法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上几分,小表舅表示他不看好高演。
几日之后,高演下完早朝,于花园之中散了会儿步,散着散着便散进了昭君的昭阳殿里来。两人于殿内暖炉边上摆了个棋局,对弈半晌,高演便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前阵子儿臣与阿湛闹了些不愉快,真是教母后笑话了。”
昭君指尖落下一颗白子堵了他的一处活路,淡淡道:“哦?”
高演略略思忖片刻,黑子灵巧的绕开白子的攻势,另开一道生路,缓缓续道:“那陆贞,儿臣之前的确对她有几分意思,但既然阿湛喜欢她,儿臣也乐的成全他们俩。只是……”
昭君抬眼瞧着他:“只是什么?”
高演一笑,黑子落在棋盘上,啪嗒一声,抬起头来:“只是儿臣乃是一国之君,说过的话就此收回实在有伤皇家颜面,是以,儿臣还想求母后做个主,给陆贞赐个亮堂点的身份,赏给阿湛为正妃吧。”
昭君棋子略顿一顿,终究还是落回了一旁的棋盒之中,笑道:“你近来棋艺见长,哀家输了。”顿一顿,伸手去收棋盘之上的棋子,漫不经心的道:“陆贞那件事,需要哀家去办?”
高演饮一口茶,淡淡道:“就这几日吧。”
他心里的算盘,昭君很清楚。陆贞与高湛一事,他心里憋闷着一口郁气不解,此次正巧可以一起解了。他自己不方便在这个时候出面,只能央昭君出面。一旦昭君将陆贞赐予高湛为正妃,高湛势必就失了娶同昌的资格,除非陆贞甘愿效仿从前的昭君,让出正室之位于同昌。但很明显,陆贞不是娄昭君,这是个宁可失去也不愿委曲求全的姑娘。
自然,还有另一种情况,高湛可以为大局着想,拒绝娶陆贞为妻,待到他娶了同昌,得到了陈国的势力相助,夺回皇位之后再补偿陆贞。
这是昭君能想到的最为友善的处理方式,但如此一来,高湛必定失了陆贞的心,凭着陆贞自傲的一颗心,他们从此之后便只能于深宫之中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好吧,这些全部都是昭君想着玩儿的。
事实上比她想象之中的要简单许多,她于两日之后携着青蔷出了趟宫,去了高湛养伤的行宫一趟。她若是明着下旨要将陆贞赐予高湛,便是摆明了要于陈文帝作对,如此甚蠢。昭君此行乃是一趟探望之行,明面之上借的是探病,暗里却同高湛提起了这件婚事。
陆贞乃是他心头最喜欢的姑娘,他自然想娶她。但世间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的。昭君说起这件婚事之时,高湛面露几分欣喜之色,欣喜的同时又有几分疑惑,大约是不肯相信昭君会有这般好心。
昭君用了个十分亮堂的理由,便是:“说实话,陆贞这个姑娘哀家很喜欢,你若是喜欢,哀家即刻就能赐婚。至于演儿,哀家会想法子安抚他的。”
这样的理由瞬间便将高湛心头的犹豫打消掉了。
昭君离开之时留下一句:“你若真心实意的想娶陆贞为妻,便命人来哀家这里取凤诏吧。”,走出去好几步,往回瞥了瞥,眼角余光之中瞧见了高湛沉思的模样。昭君嘴角上扬起一抹弧度,迎着微凉的晚风徐徐的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昭君料想的一模一样,她前脚刚走不久,高忠便急忙忙的赶了进去,两人在里头议事议的有些剧烈,其间似乎还动了手。
他们为了什么而争吵其实十分容易推敲出来——高忠受郁氏临危受命,要将高湛扶上皇位,他势必要将阻碍在高湛皇位之前的障碍全部扫清。而他是何其心思缜密的一个人,陈文帝是什么想法,他自然也能推敲得个七七八八,前后发生的事情归到一处去理一理,他便知道昭君心中打得是个什么主意。
陆贞若为高湛正妃,同昌便只能嫁于高演为后,届时陈国势力契胡势力鲜卑势力一统归为高演所用,高湛便彻底的回天无力。
是以,两人争吵了一个下午之后,高忠甩袖而去。此后接连好几日,高湛都不曾命人来讨凤诏,像是已经放弃娶陆贞为正妃的想法了。
对于这件事,青蔷表示十分的担忧:“姑妈,他不吃这招,陈国皇帝那边可都已经开始准备了,事态紧急,怎么办?”
日光溶溶,映出窗扉上叠叠梅树枯枝。
昭君徐徐的展开一抹笑意,指尖拂过朦胧窗纸:“那个司衣司的丫头,可以派上用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间觉得《相见恨晚》很像一首小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