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身体轻了,心却蓦然空了,那座皇城,有他不得不留下來的理由。
清溪在京城街上兜转了片刻,觉得头顶的炽日晒得头皮发烫,便钻进一家茶楼里点了壶花茶,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边喝着边闲闲得看着茶楼底下经过的百姓,等到看到日将西斜的时候摇摇晃晃得走了出去,跳回枯井里,从暗道返回到宫中。
昨夜也是他当的值,今日要再连一天,一整个白天都还沒怎么睡过,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却涌上了困意,清溪回到住处,眼见着离当值还有一柱香的时间,还可以再小睡一会儿。
清溪静静得躺在床上,想着这一路从普通侍卫到蓝翎侍卫,住的屋子从八人一屋到四人一屋,从蓝翎侍卫升到三等侍卫,屋子从四人一屋变为两人,从三等侍卫升为二等,终于有了只属于自己一人的一间屋子。虽然不大,且陈设简单,但好在干净整洁,且每日都有宫里的嬷嬷來打扫一次,连每日吃的喝的也有小宫女送來,升为二等侍卫之后,在宫里的宫人见了他要行礼问安的多了起來,对他的称呼也改为了“卫大人”,他觉得最开心的,除了有自己的屋子,却是当值的时候可以站在与他最近的位置。
自从上次行围归來之后就总做些奇怪的梦,清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木板床被压得“嘎吱嘎吱”响,为了挡光,窗子上挂了一张厚厚的羊皮布,屋子里却闷得跟蒸笼似的,才躺了沒一会,后背上已经起了一层的汗,粘在衣服上黏黏的,感觉很难受。
本就是爱出汗的体质,一天换一件衣裳,都会被他嫌弃,昨夜儿他一直看书看到后半夜,他守在门口,支撑不住,靠着门缓缓得滑了下去,竟坐在地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的时候就感觉他在他跟前,弯下腰看着他,脸和他凑得很近。
他一时怔住,听见他蹙着眉嘀咕了一声“瞧你身上的味儿,几天沒洗澡了!”就走开了,那时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他走了之后,一阵清冷的夜风吹來,他才彻底清醒过來,慌忙站了起來,发现书房的灯灭了,他已经去歇息了。
翻了个身,正酝酿有些朦胧的睡意,耳朵里却传來几句小太监低语的声音,小太监最喜欢三两成群的躲在墙根上嚼舌根子,他本想忽略,那些声音虽刻意压低了,大概是正巧对着他外面那片墙,清晰得钻进了他耳朵里。
“嘿!昨儿个晚上,我又看见有人半夜里给咱爷的房间里送人了,都是十二三岁的,哎呦喂,这脸蛋一个个都长得粉粉嫩嫩的,能掐出水來!”
“哟,这都是刚入宫的小宫女吗?”
“什么小宫女啊!你不知道吗?咱爷好,那,一,口~~!”
“那事原來是真的!”
“这事儿沒跑,基本上,宫里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的,早就是个不公开的秘密了,大家以后伺候的时候都机灵点,说不定,,!”
“嘿嘿嘿!”窗外那些小太监尖细的声音相当刺耳。
自从上次出了那挡事之后,据说许多大臣都开始偷偷往宫里送过一些长得干净,模样秀气的小少年,这传闻,清溪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大阿哥刻意放出的谣言,可听多了,还是乱人心神。
清溪莫名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刚刚酝酿的起睡意又被搅沒了,清溪猛地坐起來,把枕头重重的砸向了窗户。
“砰!”的一声,外面似乎听到了动静,声音立刻消失了。
清溪抱着枕头继续躺下,据说是睡前想想美女会做个好梦,便开始强迫自己去想她,婉静,巧笑嫣然的样子,低眉含羞的样子,惊吓落泪的样子,每一面都动人心魄,那张脸在脑海里层层叠叠,却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清溪!”那日轻轻唤他一声,遥遥看他,眉目凝忧,清溪猛然惊坐起,心一时慌乱不已,忽然惊恐得意识到为何第一次见婉静时觉得她眼熟了。
原來,是像他。
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里,每一个关键词都有他,还有,那个似梦非梦的场景。
那是去年为他挡箭受伤的时候,那段日子他一直耿耿于怀,因为他昏迷了近半个多月,周围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有时,昏迷的浅一些的时候,有知觉,能听得见外界的声音,记得有一次在迷迷糊糊中耳边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在低声喃喃:“清溪,不要离开我,我不准你离开我,听到沒,快给我醒來!”喃喃了一阵子之后,感觉唇上覆上两片柔软,好一会儿才离开。
偷偷亲他的人是谁他不知道,那个声音是极像他的,所以他不敢不醒來,沒多久,他就醒來了,坐起來的时候发现他就站在他的屋子里,站在离他床榻两米之外看他,神色一贯冷清淡淡,那一刻,他觉得兴许那时是做梦也不一定,但他又有一阵感觉那是真的,甚至感觉那个人就是,,。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