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侯青倬跟司徒崇明此时都矮下了身来。
“怎、怎么了?”董博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顺着他们二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他先前看过好几眼,那黑洞里绝对什么都没有,可现在,洞里出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脸,烧焦的脸。黑树皮一般的脸上五官都烧得缩了起来,唯有三个深洞,在夜色下扭曲而诡异。那绝不会是活人,董博的头皮一下就麻了,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侯青倬在他的肩膀上一拍,示意他跟上去,便和司徒崇明两人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董博往舌尖上重重咬了一口,这才回过神来,可等他到石洞边上的时候,洞口除了一些滴落的尸油,已经什么也没有了。石洞黑黝黝的,好像一张等着择人而噬的大嘴,下面连接着深不见底的食道。
“那鬼钻进去了?”摸了一把额头,董博发现自己身上都是冷汗:“我们……我们要进去吗?”
侯青倬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想进去,可以在外面等着。”
湖边偏冷,董博只觉得一股阴风从脖颈后面擦过,打了个哆嗦,立刻摇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司徒崇明没说什么,一马当先地跃下了石洞。
董博慌了一下,连忙跟了进去。洞里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险些让他闭过气去。他捂住口鼻,朝洞里环视一周,顿觉寒气透心而过。
洞里除了他们三个,竟再无其他的人影。
“怎怎怎么会不见了,难道真是鬼不成?”
“足迹跟上次一样。”司徒崇明道:“石壁上那道裂隙一定有古怪。”
“或许同这老鼠有关。”侯青倬从身上取出一只特制的牛皮袋,里面装的赫然就是那只断尾巴老鼠:“它的尾巴是被自己咬断的。什么情况下,一只老鼠会狠下心来咬断自己的尾巴?”
“我以前听说过,古时候有个将军往牛尾巴上绑鞭炮,痛疯了的牛横冲直撞,击退了缅甸的象骑兵。”董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可老鼠巴掌大一点,能有什么用处?”
“老鼠么,自然是用来钻洞。”侯青倬将老鼠递给董博,又变戏法一样掏出根浸了灯油的棉线来系到老鼠的尾巴上。
董博虽然平时有些二,但关键时候倒不算太蠢,立刻就明白了侯青倬的意图:“那缝隙深处有机关,老鼠痛得不行便一路往里头钻,引动机关,打开了什么暗门。所以我们进来之后,那怪物才会不见了踪影。”
侯青倬点了点头。
其实能发现这个机关,也算是机缘巧合。原本老鼠尾巴被烧着了,只会一路朝前面冲,这一只不知怎么的咬断了自己的尾巴,却转悠了回来,正好被司徒崇明捉住。若非如此,就算是他,恐怕也无法窥破其中巧妙。
知道没有鬼,董博一下就来了精神,撩起衣袖就开始动手。老鼠一进洞,果然就朝着缝隙深处钻了进去。轰隆的机关运作声随之响起,一扇活门缓缓打开。
倒是顺利得很,唯一的问题,是那活门开在地上,董博正站在上头,差点就脚下一空掉了下去。
他心有余悸地抹了把冷汗,就见侯青倬一脸可惜地望着自己,顿时大怒:“你个王八蛋就想看着小爷出丑是不是!”
侯青倬似笑非笑道:“董小寨主害怕了?”
这激将法明显得不能再明显,董博却偏偏吃这一套,气得七窍生烟道:“小爷要是有半点害怕,就是街头那啃骨头的黄狗!”
不过生了会气,他倒是也回过神来,冲着侯青倬哼哼道:“倒是你,你不会是怕了吧。”
“我为何要怕?”侯青倬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不如我们打个赌,看到底谁不敢往这门里面跳。”
“赌就赌!”难得有个在司徒男神面前表现的机会,董博二话不说就举着火把率先从那新出现的洞口跳了下去,发现身旁没人,直眉楞眼地仰头朝侯青倬道:“你怎么不下来?”
“哦,我输了。”侯青倬借着董博手里的火把朝洞里波澜不惊地瞥了一眼,凉凉道:“你既然下去了,就先别上来了,看看下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董博:…………
那怪物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但下都下来了,何况还有司徒男神在边上看着,董博也不能吓得逃回去。
举起火把端详四周的情形,他发现这里与外面不同,不仅宽敞得多,而且有明显人工修凿的痕迹。石洞一路延伸,从方向上来看,竟是直直通向太湖的湖底。
摸出腰间的精铁匕首,董博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边摸了过去,走了大概百余步,便听到涔涔的水声。洞穴深处,竟然有个小小的水塘,火光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洒了一池的碎金。
“又到头了。”
侯青倬倒也没真打算将董博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他在几步之外跟着,看到这情景便长长叹了口气:“那人大概是潜入水中跑了。”
董博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的?!”
“他对这里很熟悉,又处处留有后路。”
侯青倬没理会他,继续说道:“我们很难抓到他。”
司徒崇明忽然说道:“那人似乎是故意引我们来此。”
“你的意思是……”侯青倬道:“他在这里留了什么东西?”
“那什么……”董博忽然哆哆嗦嗦地插嘴道:“你们说的,会不会是那个东西?”
洞穴面积挺大,他们手里只有两个火把,光线无法覆盖所有地方。先前侯青倬和司徒崇明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水潭上面,便没发现靠左的角落里,竟有一只僵硬了的手卡在石缝里头。
那只手可能用什么特殊的草药处理过,断口新鲜,却没有散发出什么血腥气。侯青倬皱了下眉,站起身来索性将整个石洞都看了一遍。
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这洞中竟然到处都藏着类似的尸块。董博从小被人捧着,绮阁金门、锦衣玉食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刺激,拎着一只脚,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变了调:“这、这、这是死了多少人啊!”
侯青倬摇了摇头:“尸块虽多,却都属于一个人。”
“没有头,不能确定身份。”司徒崇明道:“不过他虎口有老茧,应是练武之人。”
董博倒吸了一口气,终于沉不住气了:“我们要不先回去,多叫些人再下来?”
侯青倬看了他一眼,勾唇道:“若等到这时候,怎么还来得及?”
“你难道提前做了什么安排?”
董博瞪大眼睛,话音刚落便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小五第一个到,朝侯青倬行了个礼,恭敬道:“几位前辈正好在外面,听到这里有动静,便跟着属下进来了。”
顿了顿,他朝那堆在地上的尸块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青城派宋离宋掌门的师叔刚刚死了,身体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头用旗杆插了起来,就挂在水楼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