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房门,低头迈步入内。他站在楚国公的身前,掀起骑装的下摆,向他行了一个大礼。这是子女远游后归家,面见父母时应有的礼仪。
“孩子拜见父亲。”短短几个字,声音透出疲倦和沙哑。
楚国公睁开眼睛,打量着跪在身前的儿子。只见他一身简单的骑装,头发上挂着点点的尘土,一身风尘仆仆完全无法掩饰。只是看他进门时神情坚毅,可见是经受了些许历练了。他在心里点点头,便示意儿子起来,父子二人说说话。
“说罢,到底发生何事了?”楚国公一脸严肃,“竟要这般着急,需要夜开城门。”
关驸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这个匣子的外表无甚特别,看来是里面放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了。他双手递到楚国公的书案上,“父亲看过,就知道了。”
楚国公闻言,便打开匣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查看。看完后,他的挺直的后腰好像挺得更直了些,眼中疑有水光闪烁。他的胸中五味杂陈,不由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此事为父知晓了,”把手里的物什叠好,放回匣子中,“为父将亲自在大朝会上,呈递给陛下的。”
他看了看下首的儿子,挥挥手,“你回去你的院子中好生休息吧。”
楚国公无眠,独自静坐在书房中,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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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时至夜深,但是庆和帝的精神还是有些亢奋。无心睡眠之下,他迈向寝宫的步子,也换了一个方向,向着长泰宫走去了。
见此劝不动的情况,洪涛心里是满满的无奈。他只好就赶紧安排御辇,希望皇帝看过姜贤妃和两位小殿下后,能够安生歇息。
庆和帝看看摇篮里酣睡的两只,声音不由地压低,“爱妃?”他对上姜素敏睁开的眼睛,感觉很是惊讶。
恰好,姜素敏刚刚醒来,用过了一点汤水后,还没有睡着。看见庆和帝这么晚还过来,她心里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陛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呢?”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带着些许嗔怪。
庆和帝看见她是醒着的,腹中的满肚子打算也找到人说了。他侧身坐在头,伸手小心地扶起姜素敏,让她斜靠在自己的怀中。他一手搂着胸前的一大团,一手掖了掖她身上的薄被。然后,他才把封地的想法说出来。
庆和帝解释道:“能说服尚书令同意分封,定是很不容易的。能为阿建争得一块封地,已经是极限了。”说完,叹息一声,“朕的阿佳,就只能在她的封号和食邑上下功夫了。”
皇帝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下发的圣旨没有三位尚书令的点头,那也是无法执行的。圣旨都是一只两份的,一份加盖玉玺大印,给接旨的人家;另外一份加盖三位尚书令的官印,封存备案。这样,才是一份有效的、政令通行的旨意。据说,这是穆泰高祖为免后代皇帝做出什么颠覆河山的大事,特意定下的规矩——以臣权限制君权。
通常情况下,尚书令一般都不会跟皇帝对着干。但是涉及原则问题的时候,他们就是阻拦皇帝行昏庸之事的主力了。比如,先帝当年企图以庶充嫡、废长立幼。无论先帝亲自手书了多少份圣旨,当时的尚书令就是硬扛着没有答应。最后,先帝的打算,也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如今,距离先帝成功削番才多少年,庆和帝居然想要重新分封。尚书令能够勉强同意分封一块封地,也是因为庆和帝权柄在握多年、君威甚重,而且没有触及什么原则大事(比如,立储)。
姜素敏闻言,理解地点点头,“臣妾明白陛下的难处的。”
她知道这中间可能的难处,但也不会为了彰显自己,而假装大方地说不要封地。第一,是因为好处到手才是自己的,没有理由把好处推出去。第二,这是父亲给自己的孩子的一片心意,她作为母亲又怎么可以代替孩子做决定呢。
庆和帝拍拍姜素敏的手背,“朕选好了两个地方,高城和太原,爱妃喜欢哪个?”
姜素敏在脑海中搜寻一遍,发现这两个地方都有些烫手。一个是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一个是边关要塞。
她握着庆和帝的大手,温婉地说:“臣妾都无所谓的,只要陛下决定就好。高城乃是千万读书人心中的圣城,不宜分封。如果陛下想阿建以后成为镇守边关的藩王,便封太原罢。”
她偏了偏头,脸颊贴着庆和帝的胸口,声音都是诚恳,“不过,臣妾初为人母,只盼着两个孩儿健康、安定。他能一块普通的、富裕的封地,就足够了。”
“朕明白了,朕自有决断。”庆和帝听明白她的意思,她在侧面表示,她没有染指皇位的意图,平安、安定就足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