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晋王与陈幼安闻言,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下马车。刚刚站定,海风便扑面而来,夹带着鱼类的腥气。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总算可以顺畅地呼吸了。
车夫瞥了一眼弱鸡般的两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这两人来干嘛……”然后,他便扬起马鞭,拉着里面的客人离开了。
因为离得近,陈幼安恰好听了一耳朵。他的心陡然一沉,这一次探查,怕是不会那么顺利了。
虽然对“偏僻小渔村”早有心里准备,但是看见眼前的场景时,他们还是被震撼了。
村口只是插着两根木棍作为标记,曾经的茅草屋已经被风化成了草垛,用木板搭建的木屋也损坏成了栅栏。原本年节时候,应该热热闹闹的村子,还是那样的冷冷清清。
从未见识过人间疾苦的晋王,喉咙仿佛被棉团塞住了一样,久久不能言语。
远处有几个小孩儿抬着一个小筐,脚步蹒跚地往村子里挪去。他们的衣裳满是各式的补丁,已经看不出衣裳原来的颜色了。而且,他们在冬天里居然还打着赤脚,就连草鞋都没能穿上。他们的小脸蛋都脏兮兮的,有的甚至嘴角还挂着沙子。
见状,晋王心里的酸楚更甚,快步上前准备帮助这些孩子抬筐。陈幼安也疾步上前,不过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从孩子的嘴里打能不能听到什么。
然而,现实与计划,总是有点出入的。
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孩子们一脸惊恐地扔下大筐,争先恐后地往村子里跑去,嘴里还大声地喊着:“有贼人啊!抓贼啊!……”
突然,有个孩子忽然绊了一下,整个身子趴在地上。跑在他身后的小伙伴,竟然毫不迟疑地从他身上踩过,没有一人施以援手。最后,这个孩子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村子跑去。
二人伸手的动作停滞在半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错愕。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过,陈幼安低头,大筐装着的各种贝类,滴溜溜地滚落一地,沾满了尘土。
不一会儿,村里就跑出了一些高瘦的汉子,衣裳同样是满满的补丁。他们手里提着木棍,把这两个面生的家伙团团围住,操着一口浓重乡音的官话,大声地喝问他们来这里干嘛。
眼前这个架势虽说有点吓人,但为了找到翻案的线索,晋王绝不允许自己退却。他先是文质彬彬地拱手长揖,便说明自己的来意。
他们二人来自京城,都曾经受过赵侍中的大恩。远道而来,只为能在恩人的衣冠冢跟前祭拜一番,如果能够进去故居瞻仰,那就更好了。
这一番说辞,是二人在海船上斟酌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进去赵侍中的故居搜查一番。
有道是:故土难离。短短四个字,便道出了离乡别井的悲伤。因此,陈幼安以为,如果硬要选一个最让人放心的地方,莫过于自己的故乡了。
故土,对于当了辈子京官的赵侍中来说,应该有着特殊的意义。
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上下打量了这两人一番,目光还肆无忌惮地他们的包袱上转了转。他似乎确认了二人的无害,才收回指向他们的木棍。同时,他用那“乡土官话”表示,这事儿他们做不了主,要去问村长才行。
于是,晋王与陈幼安便被这群汉子,用木棍“护送”到了村长的那里。这时,他们在这里看见第一间齐整的木屋,齐整是在夸奖这屋子的建筑水平的。
村里大多都是棚顶稀疏的茅草屋,雨天的时候,屋子里面也同样会一场雨。为数不多的木屋都建得歪歪扭扭,仿佛一阵大风就可以把它们刮倒一样。
可能临近年关,家家都门户紧闭。仅有少数的屋子外头,晾晒着鱼网、鱼叉;大多数人的门外都放着几个简易的簸箕,里头晾着一些暗黄的贝肉。
可能因为生活太过困苦,村长的脸上满是沟壑,眼内浑浊不堪,嘴角也总是耷拉着。他也许习惯了皱眉,川字纹格外深刻,眉峰高突。这样的面相,使得他看起来份外严厉,有些不近人情。
听完二人的说辞,村长看似沉默,实则用余光扫视他们的袖口与脚下,在心里评估着什么。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看两人,说:“年关时去祭拜,总是不大吉利。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我可以给你指路。但是,故居……等年后再说吧。”
他借低头的动作,再一次扫视晋王脚下,只见有点点金光在靴尖若隐若现。他似乎考量了一番,又继续说:“年前都没有马车去镇上了,你们就暂且住下吧,靠近林子那边有间空屋子。你们等到年后,要走要留,再看看吧。”
似乎想到什么,村长的面上露出了窘迫,双手也不安地狡着,“那个……小地方比较穷,房租还有吃食方面……”
经过金貔貅的启蒙,晋王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碎银,放到村长的手里,“这些,就是我二人的食宿费用,劳烦村长照顾了。”
看见碎银,村长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的嘴里推迟着,手下却迅速地收起那把碎银,暗地里颠了颠重量。
“哎,真是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