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痛楚,像火一样烧灼着他。那句生身父亲,从那天起就一直刺痛着他,让他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焱,是焱,该死的,竟然是焱。
焱为了她,连国库都敢盗。
“有本事,连官银都敢私自挪用!”凌雷的话中,泛着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酸味。
“不下血本,又怎么能和凌庄主抗衡呢?”她媚笑着,眼波流转。
“这一次,算你走运,没有故技重施。”
“像凌庄主这种阴狠毒辣之人,小女子多少长了个心眼,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她争锋相对,眼波里荡漾着淡淡的得意。
凌雷竟没再强辩什么,他敛眉看一眼托盘上的嫁衣,微微苦笑,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亲自为这个女人送上嫁衣,亲手将这个女人推到别的男人怀里。
黑眸抬起,带着几分缥缈,似探究,似审视,更似不舍。那深邃的目光里像一团浓浓的黑雾,看不到边,也看不到岸。
他说,很认真地说,“你真的决定嫁?”
“你能给我一个不嫁的理由?”她迎视着他的目光,毫不躲闪。
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画面,都在两人脑海中匆匆走过,如白驹过隙。
一幕幕。
爱的、恨的、温馨的、误会的、暧昧的、煽情的……
太多太多的记忆难以磨灭。
他曾说过,你有家了,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他曾说过,就算全世界抛弃了你,我也不会丢下你。
他曾说过,衣儿,我的衣儿。那温柔的呼唤,含情的吻痕,会让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抵挡他的深情。
他们之间,真的,只剩下了敌对?
人群中嘀咕着。
“他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估计在讨价还价吧!五千万两,又不是小数目。”
有人挠挠头,“哎,你们有没有觉得台上的两个人好般配?”
“瞎说什么,人家正牌夫君在台下看着呢!”
“我也觉得这两人不像买家与卖家!倒像……”某人在寻找合适的词。
“小两口?”
“对,而且像闹别扭的小两口。”一拍即合。
有人不满了,“一个是独棠山庄庄主,一个是皇朝未来九王妃,你丫的也太能想象了,这他妈的都能扯到一块去。”
“喂,台上的,到底还交不交货,挺尸呢?”台下有人等不及破骂起来。
台上两个人,神色复杂地瞥开了眼。
凌雷慢慢从交椅上站起身,剑眉入鬓,手中的乌木托盘朝前奉上。
细软的纤手也从托盘下接住。
谁想,托盘下的玉手被一双大掌紧紧攥住,握在手中。
冷罗衣一惊,想要抽开,却挣脱不了,男人的力道大得惊人。
“你干什么!”她惊问。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凌雷眼中忽闪一道亮光。
冷罗衣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问题?”
凌雷的嘴角暗了下来,“新娘子要是在新婚前一日,与别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会怎么样?”
“凌雷--”
托盘下的大掌肆无忌惮地握着,更试图朝衣袖中侵犯。
“你,放手--”冷罗衣挣扎着。
托盘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着。
“如果托盘落了,我们的‘奸情’就会立即大曝天下。”凌雷瞄着晃动的托盘,半威胁半陈诉着。
“你想怎么样?”她果然不敢再强行挣扎。
他的掌顺着她的玉臂慢慢上滑,摆明先吃豆腐再谈条件。她的肌肤还一如想象中滑嫩如水,但一想到有个男人曾经分享过这可口的‘食物’,他的掌根倏地捏紧。
突然的剧痛,让冷罗衣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
“凌雷,你--”她疼地咬紧下唇,就怕发出声音,引起下面几万名看客的怀疑。
凌雷微微喘着粗气,他的掌中传来她温柔的体热,鼻尖缠绕着只属于她的淡淡幽香,柔滑的肌肤,更使他几乎把持不住。
有多久,没有这样亲昵地握着她的手?有多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着她的颜?
她瘦了。
就算隔着一层纱,他还是很清楚地看到那水眸中的盈盈波光。
人总是在失去时,才知道她的可贵。
也许,今生,他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握着她的手。
这个女人,神色永远比心思单纯的女人。这辈子,我放了你,愿你所嫁的男人能够代我今生好好爱你。
“爱妃,还没好?”厉焱似乎察觉了猫腻,已走上了楼台的台阶。
凌雷突然松了手,像刚开始握住她的手一样得猝不及防。
冷罗衣心头一震,托盘下的手怅然若失地攥了攥。
厉焱走到冷罗衣身旁,看向凌雷,两个男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厉焱看了一下两人的神色,有点棒打鸳鸯的感觉,“该走了。”
娇美的人儿抬起头,那一层薄薄的斗笠,如今看来仿若千山万水的阻隔。他的脸,在薄薄的白纱下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冷罗衣突然很想扯下斗笠,想再看一眼那个男人的样子,但厉焱无声地阻止了她,也提醒了她不可乱了大局。毕竟,在场的人群中有七皇子的探子,这场戏,要做就要做足了。
厉焱一手接过托盘,一手半搂着**朝台阶走去,凌云这时摇着折扇慢腾腾地挡住了去路。
“云?”厉焱有点难堪。
“放心,我不打算找茬。”凌云摇着雪扇,眼里带着三分笑意,桃花眼却瞟向冷罗衣,淡淡讽刺着,“你可真厉害,什么男人都能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