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注:明孜中孜不念zi,念za 第二声,在这里是虚构地名,不在正统历史上这个时间和空间里,可参看一些描写属于今哈尼族的一些古代典籍。)
在马上的我任由马被旁边其他马所惊动带着我打着圈圈。我不时扭动自己的头看着他们来的路,连我自己都不知在想着什么。
“先进城再说。”最终我笑着对邢将军说,“我只是在看看这里的地势而已。城内空地甚多,虽十室却有七八空,但还是住得紧一些,相互便于照应,我们好随时行动。”
“诸人随我进城,风云侯小心。”他下了命令,旋即行礼离开,看来很多人都把平安当作我的封地了,很多人都直接省略了平安,其实有时候我更希望他们叫我平安侯。
城内稍微聒噪了一会儿,又陷入这里一种特有的宁静之中,只余下潺潺的水自吊桥下流过。
而我依然在城外开始漫无目的地任由自己胡思乱想。
很长一段没有头绪后我忽然又想到了银铃,银铃在她会怎么办,忆起在甘宁水寨中的一幕幕,心中清明起来,立时便有了主张,旋即拍马回城。找到该县的行官,行者,权理也,原来的县尉县丞之类人全部死在了几月前的贼乱中,这个人只是暂代,他不是本地人,只是一个荆州东南边来的读书人,来的时候没人注意他,不过他在这些县丞县尉之类都没了后,却很有气魄地稳住了当地乱作一团的士兵,还把这里的情况汇报到了州里。消息到时已是今年,陈哥开始坐镇襄阳了,陈哥定是没有人手派了,觉得此人堪用,却又没有查考过此人,便让他做了行官。此时,此人一人身兼县尉,县丞两职。要简评此人,应说政理颇为修明,然军备所作不足。
这个人确实可用,他叫陈应,七尺多些,中等胖瘦,长着粗人的脸盘模样,还坑坑洼洼的,恰似干涩桔枳的皮,其中一个眼睛甚至有些斜视,似乎有些病恙。
而他是个地地道道文人,走路都缺乏利索劲,尤其在军队整肃之上显得只有一些纸上的本事。
见过邢将军后,我本认为我很难找到一个比他还丑的,但现在我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看法,不过这两个人各有胜场,难分伯仲,一个长在整体,一个强在各部,一时难以说清谁比谁更难看。不过我倒不是介意他们的长相,所以,很快我便把这些胡思乱想给抛掉,开始不紧不慢地问起来。
“这里贼患众多,你倒与我说说,他们劫我们的人将欲何为?”
“禀平安风云侯,山贼掳人,只为几种,一为劫富求赎金;二为补充壮丁;此下,若有美貌女子,过往财物等等亦会,不外乎如此,否则贼劳师动众能欲何为?”
“然,陈大人之言正合智之所思。以我之见,因他二人身上衣物为我命巧匠量身定做之蜀锦缎袍,贼人定是贪这口赎金来劫人。”我这话直接省略了其他可能性,我确信没有其他可能,这也许会伤害到某些人,而且没有考虑贼人饥不择食的可能性,但是我认为我想的是对的。而且,我一旦确信,就决不怀疑,我想我影响到了他,他开始还有怀疑,不能肯定,但此刻看了我的表情,他也点了头,还问我下面如何处置。
我命人取来一袋米,让他把这里的地势和山贼情势给我们稍微描述一下。
这种方式是当年伏波将军马援将军所创,至少银铃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完全相信她,哪怕她说的是错的,反正我用了就是,而且我并没有准备著史的打算。
这里山脉多东北西南走向,山中支脉便如树上枝杈两边展开,山势险峻,兼之雨多,易守难攻,武陵山区共有大小土匪三十余支,力量大的有上千人,小的就几十个人而已。力量最大的是明孜北边的姓区的,光这个姓让我想起了区星;稍微弱一些的西边姓王的,南边姓黄的,这里正好处于这些大土匪的中间,幸得这些个人没有联合的想法,或者就算有想法,也没有付与实践,否则,打下明孜直接建个昼郎国算了。反正在这里的南边一点就在我大汉的疆域内也曾经有个夜郎国,虽然没存在多长时间,但至少还来朝贡过我朝,大汉天子还赐过金印。如此可以说明这帮人有出息也大不到哪里去,心下对他们更有了些信心。
这里只有一旅人,现在又来了一旅人,后面还有一个师的步卒差两天的路程,按说该够了,至少一个个打该够了。(周时已有这种军队编制,那时一旅五百,一师两千五,一军一万两千五,以五类推,也有典籍说一军为一万三千五,因为不合简单数字类推,故不取。)
不过按说来要钱的人也该来的。我又问了按照他们被劫的位置该是哪股人,他们说不知道,他们既然知道匪患多,所以,自然就让他们去比较安全没出过什么匪患的地方,就是这样,还只让走官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出了事,有那对夫妇的错,也有我的错。
“我的错,我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种事,我只是听说这里风景之美,堪比海外仙界,却没想此处竟是如此凶险之地,既然如此,我便没有什么办法,本来我要回去了,但现在我一定要平了这里再说。”
我稍微定了一口气,随即说道:“我们先出去看看。”
陈应没有说话,有些惊疑不定地指了指这个城西边连着的山脉,我点点头。
“不行……”他正要劝阻我,忽然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带来一个很奇怪的信息,至少当时我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平安风云侯,城外面来了个凶神样的青年来找您。”我琢磨着,是不是军队中的传令者都受了我府上那传令兵的影响。
“凶神?”我琢磨着,邢将军在城里休息,陈应在我前面,有这种形容的人,我荆州应该没有了。
狐疑之下,我提枪上马出来,又问了一句,“几个人?”
“一个。”
我又把长枪轻抛给了旁边士兵拿稳,旋即不让人跟着我,只管出城而去会会此人。
实话说,这个人与邢将军绝对是一对,便如神荼郁垒,要是有擅绘画者描下此二人相貌贴于门上,估计效果和桃符一样。
这个人高眉脊,粗眉毛,深眼窝,浅灰色眼珠,便如登那族人中不少人特征般;一只大而尖的鹰勾鼻子,显得颇为凶恶,登那里的不少人虽然鼻子大,但没有前面呈这种形状的;嘴有些下撇,似乎总在发着火一般,耳朵大又尖耸,样貌颇为清奇怪异,不过总的看起来,这人长得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和感觉,就是分开来看各部分都不太像人。
我在城门吊桥上只顾观察此人,我承认我心中有一丝好奇,至少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长成这个样子。
而他似乎也在观察我,我朝他微笑着,可以说明,毫无理由,可能是我当时感觉不出他对我有敌意。他也笑了笑,旋即下马,走上前来。他也没带武器,在路上稍微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行之我的马下,我的马有些被惊动,开始焦躁不安起来,许是这人相貌着实令它不安。他上前拉住我的马缰,抑制马的躁动。旋即我听到城门上弓弦绷紧的声音,我挥手制止他们的举动,任由他拉我的马缰。
“你是平安风云侯谢智。”马稍安后,他问我。
“正是。”
“汉中之战是您打的?”
“对,我的计策,我的指挥。”我在想着此人是不是益州来的人,一旦稍加确定,便想都不想决绝地把这事情完全顶了下来。
“您的武器是以前匈奴单于的兵器?”
“是的,是一支纯银的狼牙棍。”这人问的问题很奇怪,而且口音也很怪,有点象益州口音,但又不完全是。
“您头上有痣?”
“是。”我捋开了额前的碎发,指指天门,我知道那里有。
“那就是你了!”他仔细端详,很是兴奋地下了决心似的。
“我不就是我么?”我很是奇怪,摸不清此人来是干什么的,什么底细。
他忽然在我前面单腿跪地,抬起头来看我的时候,绝对是一种崇敬的眼神:“能见到您太高兴了,能让我在您的麾下作战么?”
这有些突然,而且这也是第一次有出这种事情,我赶紧下马,将他扶了起来,他居然想赖着不起来,却被我硬拔了起来,起来后他对我更是敬佩不已的表情,还说自己向下使了全身的力气都坠不下我。(注,历史上中国一直没有产生过系统的经典力学,可以原谅及理解这种没有任何物理意义的“欲图”做功的行为。)
不过这小子是挺沉的,身体也很结实。拉起了他,还用拳头敲敲他的胸脯,他也顶着胸脯直直地挨着,砰砰地声音显然是这个家伙故意绷紧了身体造成的,我挺满意这个健壮的小子的。
不过为什么他会如此过来专门来找我,关键是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依然让我有些想不通。旋即,我觉得事情不妙,忽然看到他赶紧从怀中便要取东西,立刻朝后退了一步。
他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我的样子,便从怀中特意非常缓慢地掏出一个羊皮包袱,双手递上。
“这是鹳筋,听说您拉断了很多弓,用这个吧?”他陪着小心说,不过他说的那事纯属谣传,我记不得我拉断过什么弓,不过我还是接了过来,我想这才能让他放心。
“你怎知我在这里?”表示完谢意后,趁他还没来得及客气立刻问询到。
“我……他们……”他觉得这个似乎很难解释,支吾了一会儿,只得朝后面吹了声很响的唿哨,忽然从路边树丛中转出几匹马来,其中两匹上便有一对华服少男少女,这让我立时明白了究竟,赶忙朝那边打招呼,那边也在马上赶紧行礼。
“是你劫了他们?”我脸上立刻从笑意盈盈中冷了下来。
“是。”这声有些小,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一般,这人似乎年岁比看着小很多一般。
“你多大?”我又缓了缓,可能是心软了。
“就要十七了。”他似乎从我的问话中感觉出了什么,又兴奋了起来。凭良心说,这位大叔看着有三十多似的,至少绝对不像十七岁。
“我和你说,你有没有欠此地百姓什么血债?如果有,我不会放过你。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还肯跟着我吗?”我觉得有时候我应该把话想好了再说出来,这样很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后果。
“我没有欠什么血债,我也才到这里,我本是????人。”果然是益州的,虽已猜定,心中还是不免一紧。
“你是益州人,为什么不恨我,还要跟着我。”
“我算是益州人,可我恨益州北面的汉人,他们老欺负我们这里的人,说我们是夷族,我们稍有反抗,他们军队就来了,而我们人少,打他们不过。但董卓一入川,就把他们打垮了,光为这个我们就很开心,但那些黑甲的骑兵一来,也把我们赶走了,我们中的人有的逃回南边,可我们的人里面也闹起来,各处都在抓壮丁去准备作战,我们顺着山侧花了几个月到了这里,虽然这里乱哄哄的,但是没有赋税,也没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就先留在这里了,反正我们在哪都能活。后来我们听一些益州人说荆州人在汉中把董卓赶跑了,接着我们知道是您把他们打败的,又听说过您的很多事情,还听说您要进益州消灭董卓,所以,我们想跟着您。”
“你们能这么快过来?”忽然忆到此处,心中一惊,旋即想到,董卓很难过来,他过来时整个侧面都会对着我兄弟随时可能出现的军队,可是心中还是有了一个芥蒂。
“是啊,一路这边是山,那边也是山,就是吃的难找,倒也没什么大阻碍。”此处让我沉默了好长一会儿。
“你……是南人?”我当时没发觉自己在明知故问,问起来倒觉得天经地义。
“也算汉人,我们那里人都是汉人南人居于一处,来往通婚已是常事,我母亲是南人,父亲是汉人。”
“你叫什么名字?”这句也是无趣得紧,实在是为了打破其中沉默的尴尬。
“鄂焕,用的汉人的名字,小时候用我们族的名字会被那些汉人家无端挑衅。”他的整个眼睛中都充满着期盼的目光,这种感觉和陈哥就差了很多,陈哥总是那个样子,冷静而看不出他的心思,除了那次与我说他以前之事之时,而他,光看眼睛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心中是什么念头。
“先跟我进城来休息吧,我需要查一下你说的事情。”这一句实际上是为了赶紧结束对话,说完后心中却又告诫自己好像坦率地有些过分,但他并不介意,只管朝后面人打招呼,让他们上前。我策马行至那一对夫妇前面,问长问短,这二人头低得厉害,至少都不好意思和我对视,但我只是去说对不住他们,让他们受惊了,看见他们似乎没受什么苦,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便又过去和那老相的小伙子说道:“进城吧。”
“鄂兄弟待我们很好,他们知道我们是您带来的,立刻把我们奉为上宾。”在厅堂中这两对夫妇一直在替鄂焕说好话,其实我也没有对鄂焕的什么恶意,但是这两个人总觉得我要杀鄂焕似的。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我可不想让这两个人一直这样打搅我考虑事情,便有些命令似的说。
他们不敢执拗我,有些依依不舍地朝鄂焕打了招呼,才缓缓离开了议事厅。
“邢将军,您看他如何?”
“这小子长得比我还丑。”虽然我不这么认为,但我听到邢将军这句话,还是让我笑了起来,鄂焕也笑了起来,陈应应该说比较有自知之明,只管笑,不作言语。
“不过这小子很是壮实,而且诚心来投,侯爷你就收了他吧?”
“鄂焕,你对这一带的山路熟吗?”
“光是北边这一块的还行,其他地方,我们那一族人来这里没有多少时日,不清楚。”
“噢。”我手中已经在提笔飞快地写下一些东西,写完后命人赶紧送到桂阳子悦处,才转过脸去。
“那带我去北边看看。”
“呃……”这会儿老邢也觉得不妥当了,可能是觉得我太信任他了,不过他看我已经开始交待陈应事情了,也没敢打断来问我。
毕竟,这里我总摄所有大权,而且他们显然明白,我下定了主意,没有人能拗过来。当年汉中之战的传说中,我是何等的英明坚毅,雷厉风行,有时连我听了都不免为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统帅而倾倒;然后才能想起那个“少年统帅”是“我”;最后才终于想起那不是真的,才能回到现实之中,轻叹一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
只可惜或者说幸好他们不知道,所以,下午时分,我们已经进入武陵山中的北部山区,只因为我这么决定。
两边或为新绿茵茵的悬崖直上千尺,或为枯藤新芽的绝壁直落百仞,其势之险非比寻常,我想景色必是极为美丽的,只是觉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让所有漂亮景色都化成了空,或许在眼前一晃而过,便再想不起什么样子了。
逞英雄归逞英雄,我还是得坦率地承认我似乎实际的胆子不是很大,危险的时候我也会害怕,可表面上我还是那个逞英雄的样子,只是手中总是来回婆娑着长枪。鄂焕对我的武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来回盯我的武器,让我感到很不自在,最后只得说他天狼被洛阳皇宫用来镇邪了,才让他收回了对那件武器的浓厚兴趣,而显然我手中这件不起眼的武器不是他的兴趣所及。
黄昏夕阳洒来之时,他不断给我们讲西边金色的山梁上便是那姓区的人的地头,不过因为中间隔着一条深壑,其间一条急流,让他们不常到这里来,就是来也不会很多人,他们也不常过去,去也是看看姓区的有什么动静,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危险。
“河有多宽?”
“五丈,不是很深,但水流非常急。”
“多深?”
“大概及到我的脖子,但趟不过去,水太急。”他有将近九尺的样子,那应该说很深了,我们很多士兵趟过去必是不见底的,我打消了一个念头,但旋即又生出一个念头。
“这河水量好大啊,这条河是不是最后就是明孜城外的护城河?”
“应该是。”不是很确定的回答,这显然不能让我满意。
“记得回去找人查一下。”我对后面人说,让他们记着这件事。
“这里太危险,容易被人打埋伏,虽然冲不下来,但滚木擂石一来,我们决计损失巨大,以后我们军队没有我的命令决不许到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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