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斯点了点头,他没敢看萨菲娅的双眼,只是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白皙而修长,在微微的火光下显得温柔又带有某种女性的韧劲。她的声音还在他耳畔回荡,那声音细腻而柔婉,在他的心上久久徜徉。他说出“是”的时候,不像在说自己,倒像是在感叹这种女性的动人的美。
“是啊,你到底是没有自己当成这里的人。”萨菲娅叹了口气,“你还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哩,把这种流浪当作一种逃避。”
费尔扬斯只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他说中了,点了点头,这回却在细细地看着萨菲娅的眼睛,那是一汪蓝,如同海边缓缓散开的波澜,清澈而又神秘。但这眼神盯着自己时,直入心底,又透着一种率真与果敢。
“那为什么不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人呢?”萨菲娅的语气天真而诚挚,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费尔扬斯,“大家都很爱你。”
“你也爱我吗?”费尔扬斯用着打趣的语气,那是他一贯的口吻,可心中却突然盼望起答案。
“我也爱你。”萨菲娅的脸色又微微变红了,可语气却毫不躲闪,“跟大家一样。”
费尔扬斯愣了一下神,可心中却很欣喜。萨菲娅的金发柔顺地垂下,在温暖的灯火下微微发亮。
“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费尔扬斯说的很急促,慌张与喜悦都混杂在一起,暴露在语气当中。
“嗯我知道,那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啊。”萨菲娅的脸更红了,她转过身准备离去。
“谢谢你,萨菲娅。”费尔扬斯在她身后用他那诗人温柔明亮的声音真挚而缓慢地说道,他看见萨菲娅回头,她那带着红晕的笑容在后来的日子里也常常浮现在他的心中。
第二天干完农活,费尔扬斯就跑到萨菲娅家询问有没有能够帮忙的,后来日日如此。他帮萨菲娅家劈柴,挑水,给萨菲娅的弟弟们讲卡拉德古老的历史。他干的活并不能得到萨菲娅父母的赞许,可当他讲故事的时候,那些平时顽皮吵闹的男孩们都平静下来,屏住气息地听着,不敢错过一句话,这场景常令夫妇感到惊奇,后来他们也加入到听众的队伍里来,萨菲娅也在他们之中,而她绯红的脸颊常常成为她弟弟们调笑的对象。
等到费尔扬斯该离去回家的时候,萨菲娅就送他到门外。分别之时,费尔扬斯总要给她念一首诗,她虽然听不大懂,但只觉很美。
“要懂得,它被创造到世上,只不过是为了紧靠你的心口,就只生存那一瞬的时光。”一个平常的夜晚,费尔扬斯离去之际跟萨菲娅说道。
“嗯。”萨菲娅的脸又羞红了。
“可我不想我们之间只有这一瞬的时光,萨菲娅,你明白吗?”费尔扬斯鼓足勇气,握紧萨菲娅的双手。
萨菲娅的眼睛变得明亮了,其中充溢着欣喜与向往,她点点头。
“你的父母已经同意了。”费尔扬斯笑着说,他感到了萨菲娅那紧握的双手那炽热的温度。
萨菲娅倒在费尔扬斯的怀里,不住地笑起来。费尔扬斯紧紧地搂住她,用自己的嘴唇封住她的笑声,黑夜静谧无声,大地一片岑寂,一切都融铸在这甜蜜的一吻中了。
过了一个星期,费尔扬斯和萨菲娅的婚礼举行,戈尔爷爷作为费尔扬斯的长辈代表参加,而巴斯卡则作为伴郎。费尔扬斯终于为自己的婚礼做了一回诗人,村民都送给他们诚挚的祝福,那些曾经嫉妒他的男青年,此时也毫不吝惜自己匮乏而淳朴的词汇,表达自己对这一对新人的赞美与羡慕。
婚后,他们像巴斯卡一样搬进了新房子。戈尔拒绝了他们邀请他过去同住的邀请,他笑着打断费尔扬斯诚挚的请求,就像他当初打断巴斯卡热诚的话语一样。他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今后的生活他不愿再去打扰。
费尔扬斯与萨菲娅的生活与普通人家别无二致,可他们也像所有人一样认定自己的幸福是独一无二的。费尔扬斯在白天出去干活,萨菲娅则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给费尔扬斯缝制新衣,而每日晚饭后,费尔扬斯都为她一人念诵,他会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抚弄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细语呢喃。从城里回来的时候,费尔扬斯会给她带些小礼物,有时是些好看的瓷器,有时是些鲜艳的染料。每次他傍晚回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家里萨菲娅侧身编织的身影。他会轻手轻脚地走近她身旁,双手轻蒙住她双眼,搞怪地用不同声音问她自己的身份,萨菲娅总会故意地答错三次,然后回过头与他相视而笑。以前他们尚未发觉生活中的这些细节可以如此有趣而快乐。他们的生活像是幸福得永无尽头。
婚后一年,萨菲娅有了身孕。穆哈丁在这时回到村子,带来了艾索娜再次出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