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怪男

    皇宫里的热闹有这么好凑吗？父亲大人日日入宫，不当回事也在情理之中。可我却是第一次入宫，第一次见万万人之上的人君。虽说当今皇上虽说不过二十岁出头，继位后却将整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皇上肯定深不可测。能制衡满朝大臣，还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和这样的人相处，不累死脑细胞才怪。他让我入宫，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拉家常吧？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最起码应该不是为了拉笼丞相而想让我入宫。在忐忑不安中考虑一夜后，我决定把自己装扮得普通点儿入宫，这样既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又能让自己不那么拘束。

    “你这是要把自己打扮成一根儿草吗？还有这头发，怎么就这么挽起来就算了？那些珠宝首饰呢？你这是提醒我们春天要到了吗？我的乖女儿，好不容易入趟宫，你是想让皇上觉得咱们家还没有脱贫致富吗？还是让外人觉得娘亲平日里虐待你？”母亲在看见我的打扮后，忍不住连声嚷嚷。

    我真的要被她打败了。我这个样子见不得人吗？一件唐人最为常见的浅绿绸袄裙，外加一件粉绿色的披帛，怎么样都不至于被人看成一根儿草吧？不想珠宝华翠的插满头，是因为那些东西太重，压得我脖子太难受。不等我反驳，母亲大人忙拍了拍手，连声道：“春妈、彩霞，去，把前几天新给小姐准备的冬装拿过来，还有小姐的首饰匣子，一起拿过来。你打扮得这么素净怎么能行呢？”

    不到几分钟的功夫，两个人托着一大堆衣服兴冲冲地出现在我面前，看见那一大堆红红绿绿颜色，我几乎忍不住要狂笑了，母亲大人是把我看成几岁的小孩子了吗？非得穿得这么鲜艳才高兴？幸好李宣派来接我的人替我解了围，我轻易转移了话题。顾不上吃早饭，我匆匆忙忙跟着轿子朝着皇宫出发。

    皇上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路上我都在好奇地思考这个问题，上次远远看了一眼，他正和别人说话，看上去是个老成持重的年轻人。我猜想他大部分的时间都会板着脸，这样才能让别人觉得他很稳重。皇上说的话又是金口玉言，那他平日里必然很少开口。就在我胡思乱想的空当，我被带到了大明宫。

    辉煌的建筑让我叹为观止，仅仅只是看看小小一角，就已经让我忍不住惊叹大唐的雄厚国力了。唯一让我觉得不安的是这里的气氛，这里有不少侍女、太监守着，却没有人敢大声出气，连她们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喜欢热闹的我怎么受得了这么压抑的环境？在确信李宣已经离开，皇上尚未到来之前，我干脆走出了大殿，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

    “喂，说你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到处乱逛？”一个明快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转过身来，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我眼前，脸上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滴溜溜乱转。当看见我之后，他愣了一下，目光也随之变得深邃起来。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我的影子！亮亮的眼神让我感觉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我张了张口，眼前的人是皇上吗？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埋怨起自己来，上次只顾着想和李宣说话，忘了看一眼皇上的画像，现在根本就不能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皇上。虽说若干年前曾看过他一眼，可印象早已经变得模糊！他是皇上吗？万一认错了人，可是要闹笑话的。

    “你在想什么呢？”他像是跟我很熟的样子，柔声问道。

    好像……他的动作并没有让我产生抗拒感。为了慎重起见，我谨慎开口道：“你是……当今皇上吗？”

    “我是皇上……吗？我怎么会是皇上吗？”他故意强调那个重音，随后小声凑过来，认真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皇上吗？皇上会是我这个样子吗？不太像吧？我觉得也不像。”

    既然他说不是，应该就不是了。再说他也没穿龙袍，穿的也不是黄色的衣服。看起来他不过是普通的公子打扮，大概是哪个皇族吧？我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道：“这话你早说嘛！吓得我半天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说来也是。李宣去见皇上，那皇上应该正和他说话。你是谁？怎么也会来这里？也是等着被皇上召见吗？”

    眼前的男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没有，我只是闲来没事在四处逛逛。没想到就看见了你。你就是崔丞相的女儿吧？”

    “你认识我？”我一下子精神起来。想不到这里还能碰见个熟人。虽说来这里之前母亲大人再三说过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说错话，否则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看看眼前人，应该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见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忙道：“那就太好了！你说说看，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是个看起来有些古板的小老头？他不怎么爱说话吧？还有……听说他和宣王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么说他们应该长得很像了？”

    他低笑了起来，“怪不得……其实我跟皇上不太熟。倒是你，这些日子可一直都没有闲着，听说你先是教训了一个处处留情的书生，然后又成功地帮助了长孙家的小姐。你可真是个侠女！我对你可是久仰了。”

    “客气，客气！哈哈……”这么几句话说得我心花怒放，被人拍马屁的滋味真不错，不过为了保持大家小姐的矜持，但想到这里是皇宫，忙收住了笑声，只摆了摆手，“哪里的话，让你见笑了。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没想到，皇上会召我入宫。是不是……皇上遇到了什么难事，让我帮忙呢？”

    这是突然从我脑子里冒出的想法，要不然，怎么解释皇上突然的决定呢？眼前的男人似乎跟我一起发愁，“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