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试金石

    果不其然，我出意外的消息几乎在当天就传到了凤阳山庄，正如我预料中的一样，莫绍谦火急火燎地赶到我家，在母亲悲伤的目光中来到我的房前，随后被冬梅拦在门口，不肯让他进来。

    我听见莫绍谦哀求的声音：“冬梅姑娘，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看她一眼好不好？我想知道她伤得怎么样了？就看她一眼，我绝对不会打扰她休息的。你们家老爷、夫人都已经同意我看玉儿，你为什么就不肯让我进去呢？我对你们家小姐是真心的，若不然，我何必赶过来呢？”

    “真心？那我们还真得多谢你的真心了？！要不是你，那个不知好歹的顾惜怎么敢向我家小姐下毒手？要不是你，我家小姐根本就不会受伤。你走吧，我家小姐不想看到你。”冬梅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差点儿笑出声来，冬梅一向对他没好感，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能让他进来才怪。不过，这和我们约定的可不一样，万一她真把莫绍谦赶走了，戏可就没办法演下去了。

    “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不好！其实我早就把话跟顾惜说明白了！要知道她会找你家小姐的麻烦，我绝对不会饶了她的！可现在……你还是让我进去看看莹玉吧？我担心得要死，只要让我看她一眼，我就放心了。”莫绍谦依然哀求道。

    冬梅长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哽咽道：“看一眼恐怕你就更不放心了，我家小姐她……几个大男人跟我家小姐动手，还是那个姓顾的女人亲自监督，你觉得她会手下留情吗？她口口声声说是我家小姐勾引了你！女人的嫉妒……你还是别去了，我家小姐……她……她肯定也不想……不想你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从回来后……我家小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我和巧儿，谁都不许进她的房间。就连夫人想看一眼……都不能……”

    “她伤到哪里了？这么说伤得很厉害？她现在到底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要害？”莫绍谦一脸震惊地追问道。

    冬梅抽噎着断断续续说：“真不知道那个顾惜的心怎么那么狠，几乎要致我家小姐于死地！……我家小姐她……胳膊被弄断了，腿上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道到底伤没伤着筋骨。连头发都被扯断了不少……他们怎么下得去那么狠的手？……哎呀！更重要的是，我家小姐的脸……鼻子歪了，嘴唇肿得都合不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失明……还有耳朵……郎中说，恐怕小姐那张脸……脸是……我苦命的小姐啊，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好不容易碰上了莫公子这么深情的人，你怎么能……”

    这个冬梅！当我是上了战场吧？若伤成那个样子，岂不是命都要丢了？她也太能胡诌了？太过夸张，可能会让莫绍谦识破的！不过，我不由得赞叹她有演戏的天赋。若不是包裹得跟粽子似的，我一定笑得前仰后合。努力强忍住笑意，我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么说……她伤得很厉害？她……”莫绍谦似乎恐慌了起来，我能听得出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我屏住呼吸继续听，希望他不是心虚才有这样的反应。说不定是我太过担心了吧？上次不肯来我家提亲，或许真的是巧合。他可能真的对我动了真请。可万一他要是冲过来，不计较我将来变成什么样子，都要娶我过门，我要点头答应吗？那样……我恐怕才真的是左右为难。我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喜欢他，他若是真爱……答应他也不错，最起码他不是个浅薄如沈维的男子，不仅仅只是因为我的容貌而娶我。至于家势吗？生在丞相家，也不是我能选择的不是吗？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冬梅微微叹口气：“莫公子，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还要进去看我家小姐吗？其实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安慰和鼓励，尤其是你。”

    “我应该去看看她，无论如何都要安慰她的。这么说……我能进去了？”莫绍谦的声音传来，但显然情绪已经低落下来。

    门响了。隔着蒙在眼睛上薄薄的白布，我看见有个人影缓缓来到我的身边。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迟疑中带着几分恐慌。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莫绍谦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这就是你们家小姐？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全身都受伤了？”

    “是的，我家小姐的命真的好苦啊。莫公子，你以后可要对我家小姐好点儿。”冬梅哽咽道，临了还不忘抽噎两下。

    这个家伙把戏演得有些过了，要是真的吓倒莫绍谦了怎么办？好吧，等莫绍谦再度开口，或者从这里离开后，我就要宣布下次绝对不玩这样的恶作剧。可为什么莫绍谦把头转向一边了，似乎起身准备离开？这样就算探视完成了？我心里正疑惑，立在一旁的巧儿哎呀一声，惊呼道：“血又渗出来了？快去请郎中过来？小姐脸上的伤怎么那么严重？”

    不等冬梅做出任何反应，莫绍谦就像是火烧屁股一下跳了起来，连声道：“哎呀，这可真是太严重了。我留在这里只会碍事，还是快请郎中过来吧？”

    “等等，莫公子！我家小姐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安慰，你多陪陪她。好歹……你是真心喜欢我家小姐，将来是要娶去当夫人的……”冬梅拦在了莫绍谦的面前。

    我依稀看见莫绍谦两手互相抓住望着冬梅，过会儿才迟疑道：“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回你们家小姐。我们凤阳山庄有上好的金疮药，我这就回去取，好给你们家小姐用上。”

    “可是，你跟我们家小姐的婚事呢？”莫绍谦逃也似的朝外飞奔而去，冬梅却根本不打算放过他，在后面大声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