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
她只有看着窗外的大雨,想着以前在冷宫里,遇到这样的雨就可以偷懒了。
直到有脚步声急急地从殿外一路走过来,穿着蓑衣的太监脸色被雨淋得发白,衣裳已经湿了一半,贴在身上。那太监见了阿音与红罗,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跳到台阶上,站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叫着:“两位姐姐。”
红罗连忙将人让了进来,让他到炉子边上去,免得风吹了着凉。那太监却摇了摇头,神色略有些仓促,道:“贵妃娘娘那边出事了,干爹让我过来送个消息。”
他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贵妃娘娘见红了,听太医的说法,这胎只怕是不保。”
红罗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那太监见红罗听得分明,对着红罗点一点头,将还在向下滴水的蓑衣斗笠重新披上,又冲进了雨中。
抓紧了阿音的手,红罗急急地说:“这件事,要告诉嬷嬷。”被她捏得手生疼,阿音默默地点了点头,想起的却是一件旧事。
那时候还在冷宫,伺候庄嬷嬷的日子要比现在悠闲得多。每日里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庄嬷嬷也不吝啬放她出去自己玩。
她总是喜欢去湖边,甚至于在湖边的假山上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的地方,躲起来可以看到外面,又能晒晒太阳,却不怕被外边的人看到。
所以,后来才在那里遇到了公主……
不,在那之前,她在那里是偷听到了很多宫女之间的闲聊的。
大部分时候都是很无趣的私房话,得了什么东西,怎么离开冷宫……偶尔,也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消息。
比如,就有一个宫女成功离开了冷宫,临走之前,与冷宫里的姐妹说着私房话——浣衣局有个疯婆子,说蒋贵妃的出身不正。
“也是,这么多年了,也不见陛下封了她做皇后。若是出身好一点,大约也就不仅仅是贵妃了。”
她犹记得那个宫女志得意满的声音,如今却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这件旧事来。
看着红罗急急地出门去敲嬷嬷的房门,她在茶房坐着,将自己缩在黑暗当中,装作自己不存在一样的沉默。
蒋贵妃的这一胎若是生不下来……只怕,宫里头又要多事了。
真是,还是出宫了才好。
宫里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
她这样轻轻地叹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方才似乎消失的身影,又一次变得有了存在感。
第二天的时候,太后才知道了消息。伺候的嬷嬷小心婉转地将消息传达给了太后,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她立刻就不敢说更多了。
昨天晚上送来的消息,蒋贵妃见红,今天早上……太医院传来的消息,只怕这一胎已经是妥妥的留不住了。
更有一个更大的秘密一同传了过来,她却不敢对太后说。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
她连忙垂下了眼帘。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太后冷声说,“你们这群人,向来避轻就重,若只是见了红,你也不必这般惊惶。”
阿音尚未进门,就听到茶盏摔在地上,清脆的破碎声传出来。二公主的脚步顿了顿,方才继续前行。
迈过高高的门槛,宫殿幽深,纵然外面阳光灿烂,里面却带着三分凉气。角落里摆着鲜花,空气中盈满淡淡的香气,一眨眼,仿佛就会消失。
跟在二公主身后走进门去,就听到太后怒不可遏的声音:“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好儿子,生生瞒了我这么多年!”
阿音心中一跳,亦步亦趋地跟在二公主身后进了门,跪下来请安。
太后压抑着怒气叫了起,随口问过二公主今日过得怎么样,就要打发她出门。二公主却上前一步,清脆地问:“贵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吗?”
额头青筋一跳,一阵疼痛袭来,太后看向二公主,冷声道:“她的事情,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必多问。”
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她又放软了一点声调,轻声道:“贵妃身边有大公主,你不必太过忧心。”
一句话让二公主的心中仿佛炸开烟花,不得不连忙低下头去以免太后看出自己唇角的笑意。
“是,太后娘娘。”
她恭敬地退出去,紧紧地捏紧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