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的家,心里不觉有点酸涩,家是每个人永远的避风港,任何富丽堂皇的住所或者鬼斧神工的风景名胜,都无法替代家的位置,她经常想出门走走,甚至找个地方去流浪一段时间,但从未想过离开自己的家园。
“我们都是孤儿,从小在东厂长大。听说那一年我家乡闹饥荒,死者无数,等到饥荒结束,很多孩子都已无家可归。”蓝枭语气清淡,有些忧郁地说起了他所知道的往事。
“锦衣卫和东厂里长大的孤儿们,如今是不是全都查不出他们的身世来历了?”苏挽月想起月族圣姑口口声声唤她“月儿”,心里对自己所附身的这个“苏宛岳”的真实身份不禁有所怀疑。
“通常情况下,他们接到我们的时候,我们身边除了一张纸写下的生辰八字之外,什么都不会有。”蓝枭摇了摇头。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苏挽月望着蓝枭满不在乎的神情,心里略感失望。
“我们的父母既然把我们遗弃,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怎么会留下线索?就算有,也如同大海捞针一样。”蓝枭神情很淡漠,这些年来刀头舐血的生涯,早已将他的心智磨练得无比坚定,“不过,如果真有那一天,能够找到亲生父母,我愿意在剩下的有生之年,对他们尽孝道。”
苏挽月站起身看着他,这个在桃树下长身玉立、漂亮得像女人一样的蓝枭,他穿着一袭玄色的修身窄袖长衫,宽肩蜂腰,眉目如画。如果乍看起来,不知有多少怀春少女会仰慕他的俊逸和美貌,但谁又能想到,像他这样“完美无缺”的绝美少年,心中其实有着对谁都不能说的秘密呢?
也许每个人的人生都注定会有缺憾,无论你多么努力,有一些东西也是你永远都不能得到或者弥补的。
蓝枭看着她略带迷惘的眼神,不觉上前一步,看着她说:“你肯听我的劝告,让太子殿下帮你离开锦衣卫,实在是明智之举。钦天监虽然地位不高,毕竟是朝廷命官,这座观星楼足够让你遮风避雨了。”
“既来之,且安之吧。”苏挽月抬头凝视着他,“你今天就要走了吗?”
蓝枭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仿佛这一去就再也看不到她一样。今日清晨时分,他明明已经策马出了城门,却不由自主地折返回来,特地来观星楼见她一面。
“你武功这么高,谁能伤害你?”苏挽月很豁达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任务!”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蓝枭抬眼看着她,欲言又止。
“难道你担心我?”苏挽月忍不住笑了,“难道我还会从观星楼上掉下来不成?然后像鱼儿一样落到这湖里?你别杞人忧天啦!”
“那我走了,你多保重。”蓝枭不再多言,冲着她点了一下头,身影又飞快地消失在桃花林深处。
苏挽月来到观星楼前,用雪若芊留下的钥匙将楼门打开。
雪若芊已经离开了,这座观星楼如今是名副其实的“人去楼空”,她踩着高高的台阶一层一层上去,脑中不由得想象着之前雪若芊走过这些窄小陡峭楼梯时的身影。
记得雪若芊曾经说过她们之间有着诡秘的联系,就像双生花一样。苏挽月沿着台阶漫步,心里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觉得雪若芊就是六百年前的自己,或者说她的前世。
一直走到观星楼最顶层,苏挽月望着落灰的锁,用最长的一根钥匙打开了雕花的木门。
观星楼内的陈设虽然很多,但对苏挽月来说并不繁难,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根本没有任何拘束感。雪若芊的桌案上堆满了各种星象天书和她用墨笔写下的观星记录,有些观测数据很复杂,似乎才推演计算到一半,还没有全部完成。
苏挽月站在桌案前,低头琢磨着那些观测数据,她所学的一些天文物理知识这时候全部派上了用场,她大约只观察推算了半个时辰不到,立刻就明白了那些看似乱糟糟的数据都代表着什么。雪若芊留下的事情,她完全有信心可以替她完成。
她这次接任雪若芊来做这个钦天监,从专业技术上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简直就是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