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霍祖恒为帝多年,气度非凡,谈吐大方。他居于众人之上,一袭绣着九龙飞天的明黄龙袍,精神矍铄,颇有威仪。霍祖恒拿起案上的经书,并不翻看,反而脱离讲章,深入浅出地开始谈论仁义礼学,与一向信奉马背上夺疆土的太丨祖皇帝不同,霍祖恒更信奉仁政,崇尚礼仪,言辞间句句是要将金鹜王朝建成万国来贺、争相结交的礼义之邦。
众人听到兴处,身体微微前倾,不愿漏掉一句话,在容清源看来,霍祖恒虽然说得精彩,但依旧带有自身求和免战的心思,致使一些仁政之言略显胆怯与窝囊。可其他国子监的学子们早已沉浸在近距离聆听帝王箴言的美好中,耳目闭塞,也不思考质疑,反而对帝王与权势的崇拜腾升到至高点。
这也是霍祖恒决定临雍讲学的目的之一。
而下首的霍明晖一直含笑地记录着霍祖恒的讲学内容,时不时加以批注,聚精会神,令霍祖恒愈加舒心,他不禁大赞:“仁义礼智乃诸位监生立学修身之本,寡人不惭,太子聪慧好学,为人仁德,孝心可鉴……可为诸位表率!”
被点名赞誉的霍明晖笔尖一顿,他谦逊一笑,见霍祖恒有意提拔自己,他眼尾一扬,强抑制住喜意。
“父皇这般夸儿臣,国子监的其余人杰怕是抓耳挠腮了!……父皇为政以德,言传身教,儿臣聆听圣音多年,耳濡目染,也只学会了一些皮毛,羞赧不已……儿臣此次定细细研读父皇讲章,提炼讲学精华制书成册分发至下,令诸位学子!令天下百姓同沐圣音,心怀以仁!”
殿下监生面面相觑,以梁飞羽为首的监生附和道。“太子机敏,吾辈叹服!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看到霍明晖那张谄媚虚伪的脸,容清源低着头,目露不屑,他微微张嘴,难得大逆不道,小声骂了句。“太子小人,如追骨头的恶狗,无论给的多臭多烂的骨头,只要是主人给的,都视若珍宝……吾辈叹服!”
容清源的声音微不可闻,周围的学子都没注意,但离他极近的霍明铮还是听见了,霍明铮轻笑一声,令容清源一僵。
容清源望着一旁笑意清浅的霍明铮,他目光包容,似乎根本不在意容清源诋毁他的嫡兄。笑容昙花一现,霍明铮很快又肃着脸,两人并无心思听霍祖恒的老生常谈,而霍明晖的应和更是无趣之至。容清源站在霍明铮身边,左手在袖子中把玩着佛珠串,这佛珠是檀香木雕的,光滑细腻,有些温暖,容清源一颗颗拨弄着佛珠,一共九颗,不多不少,如果没记错,这九转佛珠串正是霍明铮随身佩戴的饰物,似乎是用来压制周身戾气,而那温意正是霍明铮日日携带,体温暖的。
霍明铮此人真是太诡谲了!
不自觉地侧过头望他,容清源感慨万千,而感受到容清源的目光,霍明铮扯了扯他的袖子,目视前方,不想让容清源被抓到‘不敬圣上’的把柄,示意他做做样子,容清源感受到霍明铮不加掩饰的善意,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看着大殿上的帝王。
两人直视前方,冷眼旁观。
此时,霍祖恒已经讲到尾声,众学子皆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霍祖恒为了给予国子监众人展露才学的机会,特设置了问答一环,梁飞羽作为梁丞相之子,当仁不让地率先提问,他的确是用心听了霍祖恒的讲学,问得切入要点,霍祖恒也因此大悦,在解答后亲自询问梁飞羽的名字,并有心培养他为太子部下。
不过霍祖恒并未显露出来,他虽然重视、疼爱太子,但帝王之心多疑难测,他可以施以小恩小惠,言语上的奖赏……却并不愿意透底给霍明晖。霍祖恒朗笑,无意道:“原来是梁相家的小子,如今这般大了,能文知理,好得很啊!”
“谢陛下!”梁飞羽眼睛明耀,他颇有些志得意满。
“听说你可是这一届监生的佼佼者,连祭酒阮蘅都多有夸赞,看来科举以后,我朝又要多上一位栋梁之才啊……”霍祖恒单手扶着座椅的把手,他倏然像是想起什么,极目远望,问道。“寡人记得,老二似乎也在国子监内啊。”
霍明铮站得很远,一眼根本望不到。霍祖恒本就有轻微眼疾,除了前面几排监生的面貌清晰,后面的学子皆是黑压压如乌云一片,他有些不愉,竟然重重拍了拍把手,布满皱纹的手掌有些发红。“老二!——老二!——难道讲学也没来?”
众学子如潮水一般勇退,梁飞羽幸灾乐祸地作揖道。“陛下息怒,二殿下……宁瑞王他正在末列……国子监位置安排是依照的学问能力……宁瑞王他……武艺非凡,也许不善文理……”
后方听到霍祖恒怒声的霍明铮露出嗤笑,他宽袖一甩,直接就着学子们让出的空路走到殿前,他行了礼。“父皇……”
霍明铮刚刚躬下身子,案头的经书便被霍祖恒拿起,他冲低头的霍明铮狠狠一砸,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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