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铮莫名有种玄妙的感觉,好像等了这句话等了很久,他将其归结为重视的朋友容清源投诚带来的喜悦。
“好。”
彼此交心的霍明铮与容清源一杯一杯饮完了茶壶中的太平猴魁,悠然静谧的太平馆内只有茶饮,没有果腹的食物,容清源想起霍明铮还没有用膳,按照对方的食量,怕是早就饿了肚子,心中懊恼自己思虑不周。
“殿下,现在时辰还早,我们去集市上搜罗些吃食,好不好?”容清源不愿让霍明铮难堪,主动拍了拍肚子,一副‘饥寒交迫’的模样。“殿下,我可饿得不行了,这太平猴魁虽好,牛饮茶水却不能果腹,真是让我烦恼。”
“走吧。”对方善解人意,霍明铮不禁失笑,温和地望着他,起身同容清源离开。
他发现,即使天下人说自己凶狞、狠厉,就连自己的父皇也无法免俗;即使没有了那串镇杀气的九转佛珠,也会有人,不怕他是个凶神、煞神。反而担忧他是否饥饿,担忧他面上羞赧。
这种担忧莫名令人有些温暖。
————
天色渐暗,明景城内灯火通明,摊贩聚集,人潮涌动。
“冰糖葫芦!——”
“枣泥糖糕——桂花糕——”
“肉包子!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小贩掀开笼屉,蒸汽四溢,香味扑鼻,容清源率先走到摊贩面前买了三个包子,用油纸袋统一装着,随手递给霍明铮。
霍明铮面无表情地几口吃完,聊胜于无,见容清源准备离开,他拉住对方的袖子。“你不饿?”
原本只是买肉包子给霍明铮垫垫肚子,经他这么一提,容清源也感觉到饿意,他正准备掏钱买一个素包子,便见霍明铮从钱袋里拿出铜钱,抢先给他买了一个馒头,美其名曰‘有来有往’。
容清源对此哭笑不得,来不及与霍明铮细说,就见老板准备往油纸袋里装馒头,他赶忙道。
“老板,把馒头换成素包子!”
“诶,好嘞!”
两人漫步在街道上,容清源捧着纸袋啃素包子,他忍俊不禁道。“殿下,小民以前在国子监吃馒头,是因为馒头便携,冷了也能吃,并不是喜欢,若是能吃有油星的包子,当然不会退而求其次啦!”
闻言,霍明铮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你喜欢吃什么?”
“小民母亲做得糖糕与阳春面可是一绝。”说到江聆环,容清源面上与有荣焉,霍明铮看着他,突然搁着袖子抓住他的手,容清源勉强跟着对方的步伐,两人小跑着停在一家糕点小铺。
霍明铮每种口味的糖糕点了一小份,等结算时竟是满满一大袋,容清源朝他摇摇头,劝诫道。
“殿下,您要是喜欢,买一两块满足口腹之欲就好,这糖糕太甜,吃多了倒显得腻味。您买上这么多,吃不完的岂不是坏了、丢掉了?您之前就告诉过我,耕农辛勤,须得感念……糖糕虽小,这铺张浪费的习惯可要不得。”
霍明铮沉默地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儿退掉了栗子糕和杏仁糕,他指着枣泥和桂花糖糕,坚定道。“这些要包起来!”
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好久没碰上这种大客户了,他手脚麻利地分类包好,出店门时,霍明铮将手里的糕点放进容清源的怀里。
容清源下意识接住。
此时,霍明铮已经先行几步,他平静道。“既然喜欢,带回去和容孟大人一起吃。”
容清源看着霍明铮的背影,露出浅浅的笑容,他单手勾着捆纸包的红绳,快步跟上。“谢殿下!”
“殿下——前面有家阳春面馆,我们去吃面吧——”
“……你怎么像只饕餮,吃不饱?”霍明铮余光看了眼跟上来的容清源,挑眉道。
两人在小面馆里找了个座位,点了两碗阳春面,容清源想了想,还点了一份酱牛肉,等上面时,将酱牛肉全倒在霍明铮的面里。
容清源大口吃着素面,含糊地说:“我不喜欢吃牛肉。”
霍明铮无声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之前三个包子根本无法填饱肚子,没有吃肉的身体的确浑身没有力气,他伴着牛肉吃面,胃口极佳。他也不嫌弃环境不好,无论是优雅的茶楼,亦或是路边的摊贩,霍明铮都从容以对,根本不像是个少年封王的皇子,当然,霍明铮也从未过得养尊处优。
虽然封了“宁瑞王”,但霍明铮没有任何实权,霍祖恒也没有赐予任何宅邸,反而以皇后不舍亲子为由将霍明铮留在宫内。眼见着天色愈发黯淡,勉强吃饱的两人朝宫门处赶去,途中,容清源突然眼前一亮,“殿下等等——”
他进了一家药店,买了瓶跌打损伤的软膏,气喘吁吁地捧着瓷瓶出来,他将瓶子递给霍明铮。
“殿下,将药膏用力揉进伤处。”说着,容清源指了指霍明铮的额角,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那是霍明铮讲学时被帝王经书砸红的地方,如今还有一点浅浅的红印。
霍明铮捏紧了瓷瓶,这小铺的药膏自然不如宫里的好,但他还是珍之重之地收好,深深看了一眼容清源。“堂徽……”
“殿下,宫门要关了,您快走吧,明日我们还能在国子监见面——”
容清源催促道。
霍明铮紧紧按住容清源的肩膀,眼底发红,似乎想要拥抱他,却暗自抑制住。“堂徽,定不负你所望。”
霍明铮随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