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沐岚就急冲冲吼着要见三叔,只怕又是沐长恩在她跟前嚼了舌根子。
明琅恨铁不成年钢地睨了她一眼,这个大姐怎么变成了这样?难道堕入情网的女人都是傻子?哪怕昨天她差点儿害死自己,但念及倪韶雅的养育之恩,明琅还是决定再原谅一回她的自私:“大姐,三叔游山玩水去了,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嚷着要见他,你也是快出嫁的人,这些话如若传出去,你让沐府的脸往哪儿搁?安国公府的脸又往哪儿搁?有空想些乱七八糟的,倒不如多陪陪娘,多陪陪祖母!”
沐岚气得脸色铁青:“你……你这是在教训我吗?你有什么资格?”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管三叔?”明琅反问。
“我……”沐岚的嘴唇一张,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也要嫁人,你也不是三叔的谁,凭什么你可以管呢?你喜欢夏侯奕,也喜欢三叔,你两个都可以得到!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沐岚你永远无法明白,三叔是我的明熙!是我的命!
明琅冷冷扫了她一眼,阔步回了凌风院,她发了话要邀请雅公主和二皇子,眼下需准备的东西倒也不少。
倪韶雅有孕,加上照顾沐长青,实在无暇分身,便将中馈之权交给了唐念儿,她虽是设个小宴,但也应当跟唐念儿通个气,况且,她也希望唐念儿出席。
明琅刚走进玉林居,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呕吐声自主卧传来,她心下一动,加大了步子:“大嫂!你怎么了?”
唐念儿用帕子擦了嘴,扬起苍白中透着几丝妩媚的脸,羞涩道:“没怎么,四妹妹不要担心。”
明琅乌黑亮丽的瞳仁一动,走上前握住唐念儿的手,喜色地问:“大嫂,你是不是怀孕了?”
唐念儿苍白的脸泛起了一抹红晕:“月事有些日子没来了。”
明琅把住唐念儿的脉,欢喜地笑出了声:“真的呢,大嫂,恭喜你和大哥!”
初次见她,她娇柔清丽,短短数月,她已嫁作人妇,风韵芳华。但愿她的这份纯真和快乐能长长久久地保持下去。
唐念儿眨巴着大而闪亮的眼眸:“我想给你大哥一个惊喜,你先别告诉他。”
明琅点头:“对了,大嫂,待会儿我想请朵朵郡主和秦国的雅公主过府小聚,就在二进门东边的揽月楼,你方便一起吗?”
唐念儿一口应下:“你在府里呆着的时日无多了,趁机多跟几位朋友聚聚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那秦国公主有没有什么禁忌,我好吩咐人避讳一下。”
秦雅要是有心情吃东西、赏风景才怪!明琅浅笑:“不用太刻意,她为人……还算随和。”
揽月楼凭花海而建,花香四溢,月光皎皎,衬得它宛若琼楼玉宇,凭栏处,一桌几凳,美味佳酿,朵朵郡主、沐岚、沐莘和唐念儿谈笑风生,明琅时不时地为她们斟酒,气氛,一瞬间十分融洽。
沐岚和明琅之间仿佛从未闹过别扭。
朵朵郡主和明琅之间也仿佛从没为一个男人吃过醋。
真和谐!
“对了,习秋姑姑,你叫了二哥没?”明琅随口问道。
习秋拍了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瞧奴婢这猪脑子!怎么忘了请二少爷?奴婢这就去!”
……
晚间时分,雅公主果然和二皇子应邀而至,秦国兵强马壮,地域宽广,论民生富庶、繁华络绎,秦国跟北凉差的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沐府的建筑风格偏江南特色,一路上叠石理水,水石辉映,珍惜花草不知凡几,道路两旁的树形树姿或古朴或秀丽,每转一个弯,景致都能有所变换,遵循由浅入深、由简单变复杂的原则,入府时尚且觉得它是一个园林,走过一半之后,秦雅便感叹它堪称一座世外桃源了。
区区一个沐府便如斯讲究,那么二皇子府呢?今后的太子府呢?
一念至此,原本跟二皇子并肩而行的秦雅毫不犹豫地挽住了二皇子的胳膊,含情脉脉地一笑:“辉哥哥。”
二皇子想推开她,可一想起母后的叮嘱,也想起自己被解除禁足令的原因,那打算推开她的手改为理了理她鬓角的一丝秀发,他清冽的眸光也在这暧昧的动作中变得柔和:“雅儿怎么了?不舒服吗?”
雅公主媚眼如丝道:“嗯,大概舟车劳顿,有些累了。”
话音刚落,一人神色匆匆而来,跟她撞了个满怀,手里端着的糕点污了她满身,她吃痛,一巴掌扇了过去:“谁走路不长眼?居然敢冲撞本公主?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拖下去砍了!”
“是!”两名随行侍卫上前,一把擒住了李姨娘的胳膊。
“公……公主?”李姨娘惊呼出声,“公主,婢子不是有意的!四小姐设宴,婢子是给四小姐送糕点过去的!”
沐轩?不提她还好,一提她,雅公主便越发火冒三丈了,二皇子有心要劝,可一想到沐府的事害得他在父皇面前丢尽颜面,那劝解的话便说不出口了,由着雅公主胡闹。
雅公主揪住李姨娘的衣襟,抬手,啪啪啪,三个响亮的耳刮子扇了过去,李姨娘那张精美秀丽的脸顿时高高肿起,嫣红的指痕像樱花的汁液,遍布了她白皙双颊。
“住手!”沐长恩一声厉喝,人已施展轻功,踢翻了雅公主的两名侍卫。
他犀利的眸光扫过李姨娘肿胀的脸,眼底的愤恨霎那间展露无疑:“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公主,这是沐府,不是你可以撒泼的地方!”
“你!你说我撒泼?”雅公主炸毛了,从侍卫手中夺过鞭子,朝着沐长恩狠狠一扇!
教训沐长恩,二皇子更不会管了。他好整以暇地推开,欣赏这出好戏,以他对沐长恩的了解,沐长恩还不至于对外邦公主动手,所以,今儿只有沐长恩挨打的份。
然,沐长恩今天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沐长恩单臂一绕便抓住了雅公主的鞭子,雅公主用力回扯,他冷冷一笑,加注了内劲,陡然一放,啪!
鞭子打在了雅公主的脸上,鲜血流了出来。
“你……你毁我容!”雅公主怔住了!
二皇子大惊失色,沐长恩疯了不成?他不信沐长恩真不知道这是秦国公主,他怎么敢对雅公主动手?
沐长恩冷冷一哼,对一旁的沐府丫鬟吩咐道:“送姨娘回房。”
“是!二少爷!”丫鬟们扶着暗自垂泪的李姨娘离开了现场。
雅公主叫住也打算离开的沐长恩:“喂!本公主允许那个贱人走了吗?”
沐长恩回过头,像刀子一般尖锐的眼神直直打进雅公主的眼底,雅公主像看见了一头猛兽似的,吓得浑身一颤,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沐长恩给二皇子拱手一礼:“长恩多有得罪,请二皇子见谅。”
语气,不咸不淡。
二皇子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安慰了雅公主几句,便寻了个借口让侍女扶雅公主去专供女眷们歇息的厢房,自己则追上了沐长恩。
雅公主把厢房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长恩,长恩,沐家二少爷沐长恩!
好大的胆子!
“雅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明琅迈着优雅的步子,跨过一地狼藉,状似诧异地问。
雅公主坐在床头,用帕子捂住脸,没好气地道:“你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明琅在她对面的绣凳上坐下,递过一盒上好的药膏,徐徐一叹:“公主啊,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无非是有人告诉您皇后娘娘把冰髓玉如意一支赏给了我,一支赏给了二皇子,对不对?”
雅公主不接她的药膏,撇过脸,算作默认。
明琅暗付:猜对了。她打开盖子,一股清新的薄荷香弥漫开来,雅公主清了清嗓子,偷瞄了一眼。
明琅用指尖蘸了少许,先是在自己的脸上涂了一点儿,尔后才开始涂抹雅公主的伤口:“公主啊公主,你天资聪颖,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呢?”
明琅的动作轻柔,像母亲精心呵护着自己的孩子,雅公主抿了抿唇:“你想说什么?”
没躲开她擦药的手。
明琅深邃如泊的眸子里闪过意味难辨的笑意:“我只有三个问题:一,我已经和夏侯奕有了婚约,皇后为何还送我玉如意,跟二皇子凑对?二,今天,我二哥为什么明知你是公主还敢跟你动手?三,二皇子现在去了哪里?”
第一个问题,雅公主想不通,她不是北凉人,不懂北凉的风俗,可后面两点,她隐约有了答案:“二皇子……去见沐长恩了?”
她受了伤,他不配她,却去找沐长恩了?
她想起下午沐轩邀请他们时,二皇子起先不大乐意,待沐轩问完“我二哥也在,二皇子是心虚了么?”,二皇子当即便答应了沐轩的邀请,哼!原来如此!
这是女眷专属的厢房,二皇子当然不方便过来,这话,明琅藏在心底不说,又是一叹:“我二哥跟二皇子两情相悦已久,我呢,一直在给他们两个做遮掩,皇后娘娘给我送玉如意,也是帮二皇子做遮掩,毕竟,皇后娘娘是很在意你的!”
养几个男宠在皇室并不多么骇人听闻,便是她父皇也有这个嗜好,因此,雅公主没有多么地诧异,但这个男宠竟敢为了争宠而企图毁她的容,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她倏然站起身,厉色道:“难怪他要毁我的容了!真是歹毒!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姨娘出头?还有辉哥哥,他放任沐长恩打我!可见沐长恩在他心里的分量不轻!太气人了!”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明琅忍住笑意,忧心忡忡道:“公主真是冰雪聪明,只盼公主别做什么傻事,毕竟那是我二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