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人总认为花儿没有春日开得好。可在孝庄的暖阁里,那秋日的花儿却开得越来越盛了。老人家总喜欢添些贵气,屋里被内务府的人摆满了万寿菊和精挑细选的几盆桂花。可苏麻拉姑知道,老祖宗最爱的是山茶。
“这纳兰云惠就是明珠家那胖丫头?”孝庄一边修剪着一盆花,一边问苏麻拉姑道,“嗯?你说呢?这重阳宴席散了以后,听说皇上没去咸福宫,也没去景仁宫,而是去了延禧宫。是去看那个丫头的吧?”
苏麻拉姑道:“奴婢去问了皇上身边的小玉子,说昨儿是惠贵人纳兰氏的生辰,皇上前一天还特地问了李德全宫外过生辰的习俗、还去问了那个西洋人南怀仁。”
“哼。”孝庄轻哼一声,依旧头也不抬,“上回哀家让他不要凭着一时气愤,选了那个丫头进宫又为难人家,伤了君臣之间的和气;他倒是听进去了,抬举了那丫头。可宠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儿。这马佳氏都有孕了,正宫皇后的肚子里还是空空的。怎么说得过去?听说他们两个关系一直不亲近?”
苏麻拉姑若有所思,“皇上和皇后娘娘平日里看起来挺融洽的,相敬如宾。”
孝庄抬起头看着苏麻拉姑道:“哀家没问你融不融洽,这融洽是个人,客气客气都能做得来。可夫妻之间哪里需得着客气?他在咸福宫留的次数多吗?”
苏麻拉姑摇摇头道:“说起来,还不如去淑妃那里去的多。那宜贵人的庄怡园,皇上也是经常去的。”
“那个宜贵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当务之急是得让皇后尽快怀上龙裔,否则宫里流言蜚语的,对皇后也不好。回头人家还说咱们爱新觉罗家过河拆桥,那不是真正伤了臣子们的心吗?还有那个惠贵人,才是哀家真正担心的。”孝庄叹了一口气。
苏麻喇姑不解道:“奴婢看,那惠贵人身子圆胖,这人一胖,姿色也就显不出来了。论才德比不过皇后、襄贵人都不如,老祖宗担心什么?”
“正是这样才担心啊,你想想看,这男人都看脸。女人这容貌总有老去的一天,而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若是因为他美,才倍加宠幸也就罢了。真正可怕的是,不因为容颜不因为家世,因为的是这个人哪!这心一旦陷了进去,就很难容下其他人了。”孝庄露出愁容。
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海兰珠,世人都道海兰珠应当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实则不然,要知道在科尔沁,她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才是有满蒙第一美人的称号。所以俘获太宗的不是容颜,而是性格,是心,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
又如董鄂妃对福临。
孝庄心里总是心有余悸,丈夫、儿子都为了一个女人不要江山。她的孙子可不能再这样。她得去盯着点心。
“可是老祖宗,您的意思是,让皇上多亲近亲近皇后娘娘,远了那纳兰氏?”苏麻拉姑疑惑道,“那纳兰氏的兄长明珠,听说不也是皇上最近颇为倚重的大臣?”
孝庄放下剪子,对苏麻拉姑笑道:“你呀你,亏得跟着哀家那么久,这个道理你还没看明白?那明珠再受皇帝倚重,他自己一来没父亲仰仗、二来又没有功勋,和索额图不一样。索尼是元老,这索额图一个当大伯的,自己的侄女在宫里还不如明珠之妹得宠,他怎么想?
索额图这么想了,那朝中很大一部分势力都会依靠向索额图,那咱们皇上这才刚刚除了鳌拜,就等于又结了一个新仇。而明珠就不一样了,一来他是新臣子,二来他的重用全都依靠皇上,他的妹妹呀在宫里,咱们稍稍远她一些,明珠势必会为了妹妹而多卖力。到时候皇后也有了子嗣,再去宠爱纳兰氏,再晋封她个位分,朝中就有了两股势力相互平衡。再加上陈廷敬就是三股,咱们皇上的皇位就安稳了,你懂不懂?”
孝庄一席话说得苏麻拉姑豁然开朗,不由笑道:“还是老祖宗您英明。”
过了九月初九的生辰,全延禧宫的奴才们都欢欢喜喜的,万岁爷对咱们小主可真是宠爱。还特意来给小主过生辰。
可过了九月九,春棠她们发现,万岁爷来延禧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去咸福宫皇后娘娘的宫里越来越多了。春棠和夏莲都有些惆怅和着急,万岁爷这是怎么了?是不喜欢咱们小主了吗?
对于这一点,云惠倒是很淡定。本来最薄就是君恩,这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他对谁好,就是对其他剩下的两千九百九十九个不好。蛋糕就那么大,被一瓜分还剩什么?去皇后娘娘宫里好啊,这样一来,自己也不必担心成了众矢之的。这马佳氏有孕,赫舍里氏无孕,明摆着孝庄想让嫡皇子出生。自己这个时候如果还惹眼了,那不是招黑吗?
自己在后宫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还是那句话,女人不是为男人而活的,得自个儿活的轻松自在。
这样一来,这俩人倒真是远了有一阵子。
马佳氏诊断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到了年底生了皇长子承瑞。开春一到,庶妃张氏也被诊出来有孕,皇后赫舍里氏也终于有孕了。
一时间宫里添了三桩喜事,孝庄十分地高兴。皇家终于开始开枝散叶了。
一开始的时候,春棠她们心里还着急得不得了,心想旁人家的小主都有喜了,皇上怎么还不来看咱们小主呢?虽说平日里也还常让小玉子来传一些赏赐,赏赐的多,还比其他宫里的小主都要好,有一两回也来坐坐,说说话。
还想劝劝小主也花点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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