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仿佛只从十岁开始,我记得自己叫非影,后来被卖到大户人家做粗使丫鬟。不知为何,我却对这个世界有着莫名地恐惧,就像现在醒来,也依旧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纵使穿着一样的衣裳,已经懂得了大户人家的规矩,但我依旧和那些丫头们想的不一样。
“阿影,快别愣着了,小姐叫你过去呢!”叫我的是春桃,不知为何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俗不可耐,为什么丫鬟的名字总是要以四季和时令鲜花相合而成呢?难不成还有夏荷、秋菊、冬梅?可事实就是被我不幸猜中了,不过她们四个却是二等丫鬟。我曾弱弱地想,那一等丫鬟要叫什么,才能镇得住这四季和四花?依我看,至少有一个应该叫牡丹才配的起吧,可惜事与愿违,一等丫鬟分别叫云烟和云岫,皆是飘渺不可寻啊!汗!我想那么多干嘛!
遂理了理衣裳,便随春桃去了小姐的闺房。“非影,你今年也有十三了吧?”只见小姐端着茶碗,轻轻地撇着漂浮的茶叶,不经意地问着。“回小姐的话,奴婢今年刚满十三。”跪在地上,嘴上答着,心中却无限别扭。虽然已经跪了三年了,但那股别扭的劲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越来越强了。“规矩学的不错了,就升你为三等丫鬟,随我一同进京吧。”我一下子就懵了,难道我做了什么让小姐赏识了?不可能啊,在我记事以后,不知为何,我虽觉得自己同那些丫鬟们想的不一样,但是依旧装的跟粗使丫鬟一般,守规矩,不多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虽偶有欺辱,我也默默忍受,不争一时意气。为什么小姐会看中我,让我随她进京呢?
忽然感觉有人轻踢了我一下,才缓过神来,“小姐,非影定是欢喜地傻了,这才忘了谢恩。”春桃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停地向我使眼色,我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谢小姐赏识,奴婢定尽心竭力侍奉小姐。”只见小姐啜了口茶,慢慢放下茶碗,抬起眼光来,细细地审度着我。我心中一片惊慌,总觉得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只好低下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小姐才轻启红唇,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非影说几句话。”
待别人走后,我只觉得脊背发凉,看来终是瞒不住了,就开口问道:“小姐,敢问奴婢哪里露出了破绽?”“是你的谦卑和不相称的冷静。非影,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虽不懂规矩,但很懂得进退。虽然紧张却不露怯,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心思的,会努力向上爬,倘若只是这样,我也不会格外留心你,可三年下来,奈何你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院子里,既不冒头,也没被人排挤,反而让我觉得你与众不同。你的家世我后来也调查过,只听说你是从小被领养的,并没有什么亲人了。这样看来你悟性的确很高,学习和应变能力都是上乘,难能可贵的是你还能耐得住性子,明白无人照拂,便韬光养晦。三年下来,我几乎未曾听过有人夸你一句,更未曾见过谁向我告你的状,功夫的确做的到家,才能如此在这样的人家平安度日。此次回京,只怕前途艰险未知,我需要你这么个他们不熟识的人,来替我办些私事。做个三等丫鬟,既不显眼,出门行事也方便些。见你今日反应,我就知道我选对了人了,看你宠辱不惊的样子,想必也还未曾把什么放在心上,我只许你一个自由,待你十八后,就放你出府,婚配自主。另外许你三求,定有求必应。你可愿帮我?”我猛然抬起头,望着这位看似贤良温婉的大家闺秀,真是没想到她对我的观察如此细微之至,我的确还没想好我的人生该如何进行下去,也许我只是迷茫,也许我只是想要安静的生活,没想到我刻意营造的无争却成了我的破绽,也许老天不甘让我如此惬意的活下去,所以才会给我安排这条道路,既然有人非要把我从尘埃中挖掘出来,我便勇敢地去接受,至少前景看起来还不错,或许等到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如此想来,的确是个不错的邀请,于是最后我开口道:“非影但凭小姐吩咐。”
我们这个园子叫做霜落园,住着护国公刘家的嫡长孙女——刘倚霜。听说小姐在十岁的时候,因母亲过世而伤心过度,体质虚弱,才搬到南方小城锦州修养。我从未想过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小姐会有如此玲珑心思,不过仔细揣摩,无论她外表如何纯洁善良,终究也是世家的嫡长女,心思和手段都是不可或缺的。我也算败得心服口服。既然做了选择,就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报酬,不知为何我心里就这样定义了我和她的主仆关系。
刚回到我住的屋子,就看见春、夏、秋、冬四个女人一起冲了进来。冬梅性子沉稳,欲语还休,秋菊和夏荷性子活泼,上来先恭喜了我一番,春桃也立在一旁,笑靥不断,最后还是冬梅问了一句:“为何小姐这时才要非影一起进京呢?”,这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在这院子里,因为我的无争和忍耐,也算是交到了几个朋友。春桃和夏荷是随小姐从京城一起来的,同小姐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而秋菊、冬梅同我一样是在小姐来锦州以后才选的丫鬟,差别就在于她们俩个是家生子,很懂得分寸,又有人提携,所以才会很快填补了那些因放出去成亲而空出的二等丫鬟的位置。因为我一直是粗使丫鬟,所以她们悔经常拜托我替她们做些私事,而我又也从不拒绝,所以,无论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还是对我无私奉献的报答,她们四个对我都很照顾。今天听冬梅说这样的话,我心中一暖,知道她们都是真的关心我,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觉得她们的名字粗俗了。春桃想了一会,才开口道:“估计因为小姐的夫家是尚书府,陪嫁丫鬟多些才显得体面,再怎么说,非影样貌虽不出挑,但到底老实本分,再说我们姐妹若能一起跟过去,岂不更好?”春桃年长,她这么一说,大家便都觉得顺利成章,也省的我开口胡诌了。
升了三等丫鬟,我便不再做洒扫的活计了,小姐私下里问我想干点什么,我想来想去,针线几乎不会,厨艺一点兴趣都没有,除了洒扫的活计几乎什么都没干过,于是我便说想去整理书房。她看我沉默寡言,大约是干不好耳目这一行,听我说想去书房,便问我可识字?话说在我的记忆力,我从未读过书,但看着小姐递过来的那本《三字经》,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泛苦。
翻了几页,便给小姐读了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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