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明夫人挥挥手:“好生带着四丫头回去吧!对了,那张琴……”
“娘!”阿迟和凤啸天同时打断了明夫人的话。阿迟看了看凤啸天,凤啸天抢着说:“我已经答应送四妹一张琴,您就不必送琴了。”
阿迟开口是为了推辞,如今见凤啸天这般说,便闭了嘴。她看出凤啸天性子有些粗率,若她推辞,他必定又要说出什么让大家都难堪的话来。
明夫人道:“也罢,四丫头,狠狠敲一记你二哥,让他知道欺负我家阿迟的后果!”她依然记着议事时凤啸天说不认女儿认儿媳的话,虽然这话与她内心想法一致,但在人前,她绝对不允许他不按章法出牌。
阿迟含笑谢过,一一告辞,凤吟天转身就走。阿迟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两人依旧在前厅上了马车,一路回到凤隐居。
此刻已经过了午时。进了门,凤吟天直往后院餐堂走,阿迟纳闷跟着他,问:“哥哥,你又饿了吗?”
凤吟天边走边答道:“你饿了!”
阿迟揉揉肚子,好像不饿。凤吟天转过头来:“你中午几乎没吃什么,这样还谈什么补身子?我让云妈妈做些新鲜的来给你。你想吃什么?”
阿迟只好努力的思考:“白米饭……还有醋溜黄瓜,新鲜的鲫鱼汤!”她第一次在凤隐居吃了那种醋溜黄瓜后,好像爱上了又甜又酸的东西。
凤吟天嘴角露出了笑:“马上就好!”
云妈妈迎上前来,凤吟天交代几句后,她随即转身进了厨房。两人在餐堂坐下等候。阿迟不安道:“哥哥,你的事情多,要不去忙吧,待会饭好了我送去给你吃!”
凤吟天道:“我的事情昨天已经忙完,今天可以闲一天。”他看了看阿迟的手:“你竟然弹得那么好!可惜我竟没早些发现!”
他一向冷静理智,很少会说这种充满感情色彩的话。阿迟微笑道:“哥哥,真的好吗?我曾经被爹娘批评过,说琴中的情感过于单薄……”她想起爹娘评价她的《幽兰》的,一缕酸楚又涌上心头。
“很正常!”凤吟天说,“你若是弹出老气横秋之感,那便不是十五六岁的人了,这个不用强求的。阿迟,愿意弹给我听吗?”
这是他第一次要求她,而且是她最为擅长的也是最乐意的事,阿迟眼中放出光芒:“好啊,可是凤隐居有琴吗?”
凤吟天难得地一笑,道:“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南边一栋小楼,上了楼,见楼上房间内满满的架子,上边摆着各式琴棋书画玉石宝瓶,一应珍玩器具应有尽有。阿迟叹道:“哥哥,你喜欢收藏?”
凤吟天道:“不是特意的,看见好的便买下,日积月累便多了。”他将她带到中间一片架子前,那上面摆了五张不同样式的琴,分别是仲尼式、连珠式、落霞式、灵机式、蕉叶式,其中一张琴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阿迟不敢相信地问:“这是绿绮吗?”
凤吟天点点头:“是的。阿迟,它们都是你的了!”
阿迟喘着气捂着胸膛:“这五张琴无一不是无价之宝,我岂不是比帝王还富有了?
“帝王算什么?我们凤家从来不慕帝王家,因为有这个底气!”凤吟天又一次露出了他的霸气:“我就是要让你也有这样的底气!”
阿迟“呼”地喘出气,说:“那好,哥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以后我每天弹一张琴,你听,然后我们选出最合适的琴,你送给我!”
她忽然想起凤啸天要送她一张琴的话,默默地替他悲哀了一下:看了这里的琴,还有什么琴能入得了她的眼?
凤吟天笑着说:“很好!”
两人又下楼,云妈妈已经做好饭菜。阿迟心情好,看了桌上雪白的米饭,青翠的黄瓜,浓乳般的鲫鱼汤,还有玫红色的松子卷,不由食指大动,真觉得饿了起来。凤吟天也盛了半碗饭陪着她吃。见她胃口终于好了起来,心中暗暗欣慰。
饭后两人去小花园走了几圈,之后又去南楼,阿迟先选了绿绮琴,凤吟天抱着下楼,两人来到院子左侧的敞轩内。阿迟想,索性做足功夫,问凤吟天:“有香吗?我要焚点香。”
凤吟天笑笑:“你应该问我什么没有,而不是问有什么。”他唤来碧云碧桃,两人不一会便拿来一个小巧玲珑的青瓷香炉,掀开盖子,拈了几片龙涎香放了进去。
阿迟记得小时候在宫里也闻过这种香,但是普通人家是不可能用的,不由叹道:“果然豪奢!”
名香焚起,阿迟倒不能随便了,说:“按理该沐浴才好。哥哥,你索性再等等?”
凤吟天道:“不用,我们是日常随意弹奏,何必拘礼。”
阿迟心里也这么想,便在案前的蒲团上坐下,凤吟天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此时日光暖照,清风徐来,花香氤氲,阿迟的心也是难得的恬静快乐。一切都是正好。她闭了闭眼,手指起处,一曲《流水》淙淙而来,涤荡在两人耳边心底,婉转清扬,泠泠作响。
一曲奏完,凤吟天依旧闭着眼睛。阿迟忐忑地喊:“哥哥?”
凤吟天睁开眼,叹道:“柔而不媚,清而不冷,静而不寂,阿迟,别的琴不用弹了,绿绮就是最适合你的!”
“为什么?”
“人与物也是讲究缘分的,你初看五张琴,只对绿绮惊叹;初弹,也第一个选中了它,那便是有缘。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听到了最好的《流水》,看到了最好的你。别的琴或许也很好,但我不想破坏了此刻的完美记忆。你说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于我,琴声三千,只听一曲。”
他眼神深邃,热烈地看着她。她的心无端地颤动了一下。
仅仅几天的功夫,他们竟然已经这么近!
他依旧是一袭珍珠色外衫,神态笃定安然,但几天的接触,阿迟已经了解了,那是一切都掌控在手了然于胸的笃定安然,是一个成功且成熟的男子才能有的样子。只是她没料到,他对琴曲的品味并不比爹爹差。
“哥哥,你很懂音律?”
凤吟天摇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学武艺,学做生意,学看账本,学着管理凤族,即便心中想,也没有精力。”
阿迟叹道:“如果你不这么忙,一定会是最好的琴手!”
“不,凤家男人毕竟以作生意为主。啸天和翔天虽然学了音律,但只是兴趣,他们的本行也在做生意上。”他将碧云碧桃唤进敞轩,说:“将这张琴送去小姐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