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置一词的张维贤,这次也罕见地表示了反对的意思。
说来说去,众人的意思只不过是“别以卵击石”“你可能会成为弃子”。
可是范铉超在这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弃子的准备,他一点也不恐惧。如果江南的工商业税和农业税收能收上来,朱由检再也不用担心辽东战争和流民□□了,至少国库里有钱可花。
而血洗了江南官场,朱由检也可将被东林党牢牢把持住的富庶江南收回手心。
有了江南税收,和后金再对峙三十年,范铉超也有信心。甚至,如果……如果朱由检愿意再给他几年时间,让商船能绕过陆地上拦住丝绸之路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去和欧洲贸易……那么,依靠贸易拖垮后金,也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
可是,朱由检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范铉超心底是希望他能给他的,可是……
“少爷为了皇帝做尽了能做的,如今少爷……少爷如今被人围攻,他却一言不发!”就连静楼也忍不住为他抱不平,小满此时不在跟前伺候,他才能这么开口。
虽然他们是夫妻,可每到这种时候,静楼却不可能事事都和她说。
范铉超笑得风轻云淡,“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和他没有关系。”
“少爷!”
比起东林党的攻击,范铉超更惊讶于静楼这会儿的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反应,“你跟着我伺候我,也有近十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你这么激动。”
“少爷如今还未娶妻,房中一个人没有,可他呢……可他呢……”静楼自己说着,心里都一阵阵泛苦,为自家少爷这些年受的冷言冷语。
那些人从不曾去责怪高高在上的那一位,却对身边够得着的少爷指指点点。
静楼见过少爷最风光的时候,那时候的少爷,刚刚帮着东林党铲除魏忠贤,又是连中五魁。
想结亲的人家踏破了门槛,其中甚至不乏公候之家,夫人都挑花了眼。可如今呢?范铉超就算做到了三品官,上门者却寥寥无几,还是多年来的老友。
静楼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介家仆,这样的贱命在那皇天贵胄眼中恐怕和蚂蚁同价,可是,静楼还是忍不住劝道:“少爷,您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范铉超不说话,沉默了一瞬。
静楼误以为自己说到了范铉超的心事,继续劝道:“少爷……您也该考虑一下娶妻生子的事了。就连二少爷也中举娶妻了,您也……”
“娘亲常为我流泪,这个,我是知道的。”范铉超打断他,月色落在他眉间,荡漾出一片温柔的水色,“可是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怎么对我,我已经在心中过了底,无论是后宫三千,还是子孙满堂,那是他。而我,我愿意伶仃一人,我愿意独饮温酒,独品棋盘。这些都是,我愿意。”
夜已深,静楼已经退下。范铉超这才在空寂无人的房间中,吐露出下一句,“我和他,不是说躺在一起,才算是在一起的。只是站在一起,看向一个方向,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