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他将折子合上,搁在宇文思的书案前,不在意道:“我没什么不满意的,他做世子再好不过。你若立了我,反倒是个笑话。”
宇文元把什么都看得很淡,名利地位是,情分也是。错过就错过了,死了就死了,得不到就得不到,他似乎什么都不曾执着过——只有对姬初的恨意从未消失。
宇文思叹气:“什么笑话?不会有人知道。知道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宇文元敏感的神经忽然无端端被刺痛,他站起来要走:“你还是快回去哄她吧,刚才我让她去死,现在她大约要癫了。”
“每次都让我给你擦屁股,我也头疼。”宇文思不悦地抱怨:“回头我不在,你惹毛了她,看你怎么收场。”
宇文元冷笑道:“你不给她撑腰,她在这里日子更难过,我怕什么。”
“她有病,你真想把她气死?她才多大,你跟她计较?”宇文思渐渐没了笑意。
“嗤。你这么护着她,到底是高灵雨的女儿,旧情难忘是吧?”宇文元忽然激动地上前,一拳砸在他眼前的书案上,恶狠狠地盯着宇文思:“你若对母亲有对高皇后一半好,母亲会死吗?是不是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高灵雨?要不是母亲临终求我别恨你,我半点面子也不会给你。”
宇文思深深地看着他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痛心疾首道:“在我心里,已经没人比你们更重要。”
宇文元怔了一怔,猛地收回手,避开他深邃的眼神,冷哼道:“那你管姬初死不死。”
“很快就有圣旨诏她回京思过了,你忍一忍吧,我知道她对你其实很特别,和连柔不一样。”
宇文思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宇文元凶恶的表象瞒不过他锐利的双眼。
宇文元不再伪装,迎着风凄凉地笑了一声,却比哭更让人难受。
“我想她死了,也好过活着让我看见。”
宇文思回到房里的时候,姬初似乎已经睡得很沉。他看了看她的眼睛,却发现并没有流泪。
……
宇文思入京那日清晨,姬初送他们到城外。她再次提醒宇文思一定保护好她的父亲,宇文思仍然笑着点头。
“你再送,就要跟着我回京了。”宇文思劝她止步。
姬初笑道:“那你可要活着回来。”
宇文思笑而不语,策马前行时回头看了看没有表情的宇文元,他忽然有种此去将是永别的不详在隐隐作痛。
很快他又挥散这样的思绪,谁能在陈王府杀了宇文元呢。
宇文和一身甲胄跨在马上跟着宇文思前行,晨风将他的披风高高扬起,磨灭了稚嫩的青涩,凛然锐气扑面而来。他行得很慢,渐渐与宇文思拉开了距离,回头看着将要上车的姬初,欲言又止。
红素有所察觉,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姬初茫然回头,看着宇文和奇怪道:“你有话说?”
宇文和总觉得她今日神色与以往不同,疑心是连柔的事还让她困扰,于是上前对她道:“我一直相信你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姬初愣了愣,须臾之后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等她想要说些什么时,宇文和已经策马到了军队前方。
姬初沉默一会儿,静静上了马车。车轱辘转过宇文元身边,她掀帘道:“你看够了吧?”
宇文元道:“不干你的事。”
“怎么不干我的事?你记性被狗吃了。你的禁闭一直都在,别让我叫人绑着你拖回去,街上人多,怕你丢我的脸。”
“你还有脸?”
“这话怎么说的?”姬初微笑,“我脸可比你脸干净多了。我数到三,你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宇文元冷冷地乜斜她,根本无动于衷。
“那我不数了,红素,去绑他。”
红素跳下马车,还真拿着一根绳子上来,强忍笑意道:“大公子,奴婢得罪了,有劳您把头伸进来。”
抓狗么?还让他把头伸进去。
宇文元脸一黑,怒而一脚踢过去。谁知红素凌空翻到他身后,正好把绳子套在他脖子上。
姬初大笑道:“忘了告诉你,红素的功夫在大内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然我父亲大人也不放心我来啊。这是我的错,没有提前跟你介绍对手,嗯,真不公平。”
宇文元冷眼看着她脸上似是而非的欢笑,一把将绳子扯断,翻身上马,道:“你这样我倒有点喜欢了。”
“咦?宇文元,你这是不是找死?”姬初眉睫颤了一颤,如微雨洒落,瞬息流光,极短暂的。她仍然笑眯眯地道:“喜欢你母亲,不太好吧?我怪难做的。”
“你五行缺德?”
姬初笑:“你五行缺脑。”
“前面不远是连柔的坟,你有没有兴趣看看?”宇文元恶毒地讥笑。
他最知道什么能戳中她的要害。
姬初果然不笑了。
她眸光冷冷地盯着他,好半晌,宇文元几乎都要以为她会扭头就走,可她忽然点头:“也好,我一直想表达我曾恐吓她的歉意。”
这话出乎意料,宇文元顿了顿才道:“你跪下给她磕几个头就行。”
“这不好,没有诚意。”姬初只觉得自己终于挣脱了束缚,一切情绪都可以得到宣泄,不再需要任何压抑。她决心向黑暗低头。
她笑着道:“我要叫人挖开她的坟,给她换个金丝楠木的棺材,再埋回去,你说好不好?宇文元……你脸色真难看,是不是觉得木材不够好?我可以换沉香木,你何必生气。”
宇文元咬牙切齿道:“我真想掐死你。”
“真巧,我也想。”姬初冷笑着摔下车帘,一路回城,并不真的打算去连柔坟前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