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娥面无表情,心中忽然不安起来,他看了看左右,只得道:“奴才奉命行事,若有得罪娘娘之处,实属不得已,请娘娘恕罪!”
刘娥淡淡地道:“你既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我只是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过,要将我合殿之人,看守起来?”
周怀政不安地看了看左右,道:“娘娘恕罪,奴才昨晚接旨,今早传旨,一切只是奉命行事,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请娘娘恕罪。”
刘娥脑中灵光一闪“昨晚接旨,今早传旨”,那昨夜呢,又算是什么?想到这里,不由地又看了周怀政一眼,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周怀政带人退了下去,雷允恭忙上前,紧张地道:“娘娘,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刘娥面沉似水,一字字地道:“立刻设法派人找张怀德,我要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怀政宣完旨,他带来的四名内监便分头把守住了嘉庆殿前后门。雷允恭在宫中已久,自有门路把消息传出去。下午,消息传回,张怀德已经不再是大内总管,各宫之人也均接到皇后旨意,后宫妃嫔宫人,自今日起均不得与嘉庆殿中人有任何接触。
刘娥看着跪在地下的雷允恭,一字字恍若浸在冰水里出来似的:“不得与嘉庆殿中人有任何接触,什么原因?”
雷允恭伏在冰冻的地上,只沉积地底下的冷气一点点直升上来:“回娘娘的话,据底下的奴才打探到的消息,昨日钦天监进宫,说是前晚夜观星象,见月犯庶子星……”
刘娥眉毛微微一扬:“月犯庶子星,是什么意思?”
雷允恭嗫嚅着道:“奴才不敢说……”
刘娥冷笑道:“只管说来。”
雷允恭磕头道:“庶子星,自然指的是二皇子了。至于这月……”
没有人看到,刘娥藏在袖子里的指甲,紧紧地掐进了掌腹之中:“这‘月’是指谁?”
雷允恭犹豫片刻,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是先天有福之人,有梦月而孕的祥兆。因此宫里人都说,娘娘是月中嫦娥下凡。所以,皇后宫中之人说,这‘月’自然指的是娘娘了!”他已经不敢抬头看刘娥脸色,索性一口气说了下来:“因此皇后借端生事,以小皇子病体为名,说是怕娘娘冲克了小皇子。官家只得下旨,让娘娘暂时不要离宫……”
刘娥截口道:“而且还下旨,让六宫中人都不得与我接近。哼,她儿子一病,我竟成了瘟神了不成?”
如心冷笑道:“皇后又玩这一套,那年娘娘刚进宫,她也是借着儿子生病,把官家从娘娘这里调走。如今还是玩这一套,真是可笑。官家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这样耳根子软,委屈我们娘娘呢!”
刘娥喝道:“如心大胆!”她轻叹一声:“难道这种时候,官家能拿小皇子的性命去试试吗?”
雷允恭忙道:“娘娘请宽心,以奴才看来,官家的心还是向着咱们娘娘的多。否则的话,官家就不会连夜派人送来诸多御赐之物,来预先抚慰娘娘了。”
刘娥点了点头:“嗯,看起来,这次小皇子当真病得不轻,否则官家不会被逼得当场下旨。只是不知道她这一举动,到底藏着什么目地?”
如心啐道:“还不是上次她企图为小皇子争太子之位,反而成全了娘娘封妃。娘娘封妃之后,皇后地位大受影响。她久已经不得官家恩宠,如今她唯一的儿子也病了,莫不是她怕小皇子有所闪失,她的皇后之位不保?”
雷允恭忽然想到一事,惊道:“皇后困住娘娘,莫非是要对娘娘下手?”
刘娥冷笑道:“她可以困得住我,可是她绝对不敢杀我。我若有事,她也跑不了。奇怪,皇后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借机打击,还是泄愤?她应该知道,这样做只不过是一时间起到效果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应该还没有长进啊?”
如心啐道:“哼,她用这种手段困住官家,又能困得住多久呢!奴婢就不信,她就这么几天困住官家,就能再生得出一个皇子不成?”
刘娥瞿然惊起,动作之快,差点将桌面打翻,大声道:“是了,小皇子!”
雷允恭吓了一跳,忙道:“娘娘,您……”
刘娥颤声道:“你赶快去,想办法派人通知杨婕妤,小心皇后要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雷允恭大惊:“娘娘您是说……”
刘娥急促地走动着:“是了,我道她为什么会出此一招,她应该知道以官家对我的信任,用这招对付我是没有用的。是了,二皇子肯定病得不轻。这么多年来,她恃着手中有一个皇子,为所欲为,就连官家也要容让她三分。一旦她失去二皇子,这时候若是其他妃嫔有了皇子,她这个皇后就一文不值了。因此皇后若是个聪明人的话,绝对不是拿我泄愤出素日来的受冷落的怨气,而应该是设想若是失去儿子之后,她最应该要对付的人。嗯,有我平日护着,她必是不得下手,所以她借所谓的星象犯克之事,将我们所有的人困在嘉庆殿中。此时太后卧床在床,而媛妹身边只有几个宫人,她要下手就方便多了。”
如心听得浑身冷汗,急道:“娘娘,那我们怎么办呢,要不要通知官家!”
刘娥叹道:“傻丫头,皇后素有贤名,无凭无据的谁会信你?”她走了几步,长叹道:“我这才看出皇后的深沉来,越发地叫人发寒。我每一步想的,都落在她的算计中了。我到现在才想明白她的用意,本来我若不得出去,有张怀德身为大内总管,还可照应一二。谁知道皇后早已经料到,竟然早一步除去张怀德。今日宫中,还有谁能够在皇后的罗网之下,令媛妹逃过此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