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半阖的眼眸,微微掀开了些许。
突染恶疾?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元菁晚的面容,那张脸,分明还很稚嫩,而且因是几日不曾好好打理,而显得脏兮兮的。
但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老陈,尤其是她那双如古潭般幽深的眼眸,在不经意间,总会闪过狐狸般的狡黠之色。
不,比狐狸还要狡猾。
这样的女子,绝对不可能会因为突然染上了什么恶疾,而被逐出家门。
“她在尼姑庵里,可有什么与众不同之事发生?”
提起这个,手捏着把水墨绘制的折扇的男子,将折扇‘啪’地一下合了起来,“说出来你定不相信,她在六岁之时,便被鬼谷子收为了关门弟子。”
鬼谷子此人,在二十年前,凭空出现在九州大陆,曾以一人之力,协助北唐的宣武帝横扫九州。
他将奇门遁甲之术发挥到极致,传闻,他能通达天庭,占卜一切未知,不若,他如何能以一己之力,让宣武帝成为当时九州的霸主呢。
不过像是上天在与宣武帝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就在他要一统九州之时,却忽染了恶疾,不过半月的功夫便撒手人寰。
新帝登基,自然也想要拉拢鬼谷子,完成宣武帝未完成的宏图壮志,但鬼谷子却在一夜间,人间蒸发。
直到十年前,有樵夫曾说,在南周终鸣山一带,见过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鬼谷子。
这样一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物,竟然会是元菁晚的师父,这一点,少年确然是不曾料到。
不过……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意思了。
“更衣。”
大夫才初初将伤口包扎好,少年便将手缩了回来,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很快从美人椅上起身来。
男子面色一黑,伸手拦在他的跟前,“阿祈,外头有一大堆的人想要取你的命,三日前的刺杀,难道还不能让你吸取教训?”
“自从坐上那个位置,我有哪一日不是行走在刀尖上的?”
唇畔处,是一抹讥笑,他如冰封万尺的眸底,目空一切,傲视群雄,“但——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要了我的命!”
如此狂妄的话,出自于这个还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却不让人觉得他是在玩笑,反而,从心底臣服。
折扇‘啪’地打开,燕思桦眼中泛起笑意。
没错,这样狂妄的话,唯有眼前这个少年说出来,才足以震慑天地,因为——他是南周最为尊贵的男人!
——
元菁晚起了个大早,来到城南古亭之时,没有一个人影。
闲来无趣,她便自袖中掏出龟壳,摊开在石桌之上,素手如流水般运转,很快便摆出了一副八卦图。
她再取出了三枚铜板,在掌心转悠一圈,往八卦图中央一掷,还未等她看清到底卜出了什么,便有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取走了铜板。
“辅国公府的嫡长女,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如今却成为露宿破庙的乞丐。元菁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冷然的话音,就响在头顶,元菁晚下意识地抬首看去,脑袋便撞上了他的下颔。
他离她极为之近,甚至于,他冷清的气息,都能被她所感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