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将至,才突然下了道圣旨,册封显祐太子独子、皇长孙段蕴为皇太孙,自己百年之后,段蕴便即大位,掌江山。
圣旨颁下七日,段永济便彻底成为了历史。
册封诏书也成了遗诏。
年不足十三的皇太孙黄袍加身承了大位,登基大典上奶声奶气地念着诏书,念着念着还打了个喷嚏,径直喷灭了离她最近的一根龙纹点金吉祥烛,顺带气晕过去数位皇叔外加数位大臣。
杜仲作为小皇帝的救命恩人,间接成为除安正则之外、皇上登基的第二大功臣,从此一路青云直上,独具盛宠,全太医署照顾段蕴的活全让他给包揽了。
。* 。* 。
段清晏夸了杜仲两句之后,便垂首接着翻书不再言语了。
杜太医胸有成竹给写了三页药方,吹吹墨迹搁了笔。
韩易见状上前一步,杜仲会意,将三页写得工工整整的药方递过去,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段清晏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一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杜仲说话,等他差不多说完了,才不慌不忙和他闲聊几句。
“当年陛下病重,不知安相是如何寻到杜神医的?”
“下官家中世代从医,父亲曾颇受安老将军重用。下官医术得父辈亲传,自己又多加研习,只是当年尚年轻,父亲解决不了的病症,也无人敢用下官。还是安相给了次机会,误打误撞,竟帮了陛下。”
“原是这样。”段清晏沉吟,“当年本王的皇兄,和陛下侄儿患的是同种病症,陛下洪福齐天,遇到杜神医保全了性命。只可怜了太子,唉……”
“王爷节哀。”
段清晏眉间染上几丝忧愁,面容沉静看得人揪心,“今日小游清影湖,忽地就想起当年,本王尚是总角小儿时,太子皇兄带着本王在湖上分食桃花糕。如今,物是人非,难免就有几分难过。”
杜仲理解地点点头,九王爷真是和显祐太子手足情深让人感动啊!
“不过话说回来,杜神医当年救得了陛下,为何就没能再救起本王的皇兄呢?”
“回王爷,下官能够为太子和皇孙掌药时,太子的病症已入心肺,委实回天无力。而陛下当年,尚未病重至如斯地步。”
“罢了,都是造化弄人。”段清晏低垂了眸子,“陛下能顺利继承大统,杜神医功不可没,当年的病那般严重,不知到此时今日,陛下可有恢复如常人?”
“下官不才,纵是倾毕生之力,也无法让陛下平复如故。”
“说起来,本王也是既做叔叔又为人臣子的,可惜对皇上龙体的状况知之甚少,杜太医可否告知一二,本王也好知晓有哪些禁忌。”
杜仲停了片刻,理了理语言答,“陛下从那次病后,身体发育便比常人缓慢,大抵体内阳气不足,四肢不如寻常少年有力,声音也较清脆柔和。”
段清晏点点头,却微笑了一下,道,“神医说的这些,本王都可观察到。只是清晏想知道的是,陛下可畏寒,可禁食生冷,可能闻辛辣,可习得了武学?”
杜仲鼻尖沁了层薄汗,心说方才光顾着替段蕴遮掩性别问题,竟说了半天旁的话。
他尴尬了下,神色不自然道,“陛下体弱,畏寒怕热,忌食生冷辛辣,也很难学武有成,平日饮食作息,都多有注意的。”
韩易在旁边听得嘴角一抽,这也太难伺候了吧,简直比他家王爷还要难伺候,九王爷虽然喜欢敲他脑袋,起码没这些有的没的禁忌。
他这么一想,觉得和段蕴身边的人比起来,他真是太幸运了。王爷真好,王爷太可爱了,他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抬起双目,朝段清晏投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
段清晏原本面容沉寂,被韩易这么热切的目光一望,忍不住抖了一下,表情差点就皲裂。
他偏过脸调整了一下,转过来又是一副肃容,拍了拍杜仲的肩道,“杜神医你辛苦了。”
杜仲:“为陛下服务。”
“杜神医如此辛苦,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下官谢王爷体恤。”
杜仲走到桌前将方才替段清晏把脉时搁手腕的软垫收起来,无意间瞥到王爷方才正翻着的那本书。
那书此时已被合上,封面上的大字书名明晰醒目,杜仲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大华宫廷秘史》——连续二十年,民间销量领先的传奇话本。
杜仲:“……”
九王爷看着那么一个不染纤尘的谪仙样,居然和段蕴一个爱好,丫的,这世界太可怕了。
杜仲被雷得外焦里嫩,背起药箱子就出去平复心情了。
。* 。* 。
段清晏眼见杜仲走远,屋子里没了旁人,这才自顾自地坐下,乜斜着桃花眼对韩易道,“你丫可是发/春了?方才对本王抛什么媚眼?”
韩易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到,舌头都不利索了,“抛抛抛、抛媚眼?……属下对王爷?”
段清晏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脸欠揍表情放佛在说,本王很帅、本王男女通吃、本王人见人爱无人能敌,所以把持不住想勾/引本王也是很正常的。
韩易泪奔,果然这年头有个工作都不容易,伺候皇上难,伺候皇上的叔叔,尼玛也不简单啊!
他内心千万头草泥马奔过,却顶着一张面瘫脸,提醒段清晏道,“王爷您方才似乎说错了什么。”
“什么?”
“您方才说小时候来清影湖,和显祐太子一起吃桃花糕,可是显祐太子他……从来不喜甜食,桃花糕这种东西,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段清晏僵住:“……”
韩易面瘫:“……”
段清晏喃喃:“靠,忘了!”
韩易继续面瘫脸,王爷您呐,大多数时候,就是太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