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娩之期不远了。
到时打掉孩子定不可能,否则几乎可以断定只会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然苏氏这几个月遭了这么大的罪,还曾中过砒霜之毒,虽由人参吊着命,到底伤了底子,这孩子会不会有个什么先天缺陷也难说。
再者,若到时苏氏仅仅只是有了意识,身子还不能自主行动,她要如何将孩子生出来?
柳嬷嬷心中立时现出层层担忧,楚玉凝与她所想相差无几,甚至更为长远些。
母亲醒来后,发现肚中还留着这个孩子,会不会深受刺激,忆及那段不堪的经历,宁死也不愿要打掉这个孩子?
到时她该如何呢?
是眼睁睁看着母亲死?
还是劝母亲将孩子生下来?
屋中的气氛因为众人各怀心思而变得一片凝重。
薛永怡见柳嬷嬷与楚玉凝都愁眉不展,甚至称得上神色凄楚,略一想,便猜出她们是出于何种顾虑。
她嘴角抿出一缕轻笑,看着楚玉凝道:“妹妹无需忧心,苏夫人现下虽恢复地慢些,但一直在好转。说不准,再过月余,便能睁眼了。”
“月余便可了么?”楚玉凝眸光立时便是一亮。
只要母亲能睁眼亦或开口说话,到时便可自己拿主意了,那时,肚中的孩子不过六个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薛姐姐!”楚玉凝紧紧握住薛永怡的手,“你救了母亲的命,我该如何谢谢你才好?”
“我是医者。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薛永怡回握着她的手,笑得温柔而大方。
忙活了一早上,二人亲亲热热地一道用了早膳,期间,楚玉凝一个劲儿地拿着筷子,给薛永怡夹各种好吃的,把薛永怡面前的碟子堆成山高,还给她盛了两碗粥。
薛永怡放下筷子,无奈地看着她,“楚妹妹,你是想让我午膳晚膳都不吃了么?”
楚玉凝看着她憨憨一笑,今日有些高兴过头,只想掏心掏肺对薛永怡好,以弥补自己几个月前对她的猜疑,“薛姐姐,你能吃多少便吃多少,可千万别撑着呀。”
许是因在扬州待了数年的缘故,楚玉凝说话时,不自觉会带出些江南口音。吴侬软语,温柔腻人。她年纪小,声音本就清脆,再一婉转,就像冬日里刚出锅的热烘烘的糯米糍,又黏人又香甜。
薛永怡看着这么个纤尘不染,一片赤诚的小姑娘,终是将昨晚那丝对于楚玉凝的怀疑从心头给抹去。
现下,唯一有可能知晓蒋流湘底细,并请动他的便只有兰舟了。
然,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肋骨断了两根,人卧床休养。
难道他指使府中其他人干的?
若果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兰舟有着先前的记忆,那她的任务便愈发艰难了。
“兰小哥儿眼瞧着不知玉凝妹已能下床走动,不知楚妹妹打算如何安置他呢?我还记得那时,你还想请我将他接去康安侯府呢,一转眼,他便可以下床走动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薛永怡喝了大半碗粥,放下筷子,看着楚玉凝,状似无意地含笑感叹道。
兰舟......
楚玉凝慢条斯理地将嘴中的一个汤包吃完,放下筷子,皱着眉头道,“养他太贵了,太费银钱了!”随即一脸期待地看着薛永怡,“薛姐姐,你瞧着也不讨厌他,我把他送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