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食

;   饭菜上桌已久，虽然有点冷，但丝毫不影响她们的食欲，别的桌子还有些相互敬酒寒暄的声音，吃白食这桌却纯粹得很，一个个埋头苦吃，再无二话。桑珂饿了三天，现在才觉得活了过来，一边刨着碗里的，另一手已伸向盘中最后一个卤鸡腿，刚触碰时，一只干瘦如柴的手也伸了过来，原来是那啃李子很利索的老婆婆。酒肉足而知礼，桑珂已经大半饱了，就把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给拾了起来，转向去夹红烧肉。

    老婆婆很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大口啃着鸡腿，红亮的卤油顺着她的嘴角填满了下巴的皱褶，再滴滴答答地流到桌子上，十分狼藉，桑珂很自然地就把她当做反面教材，下定决心既然重活一世，须得好好努力，绝不能落得如此晚景凄凉的地步。

    从开席起，周老爷就开始挨桌敬酒，管家和丰腴的奶妈抱着少爷跟在他身后，走到桑珂这桌时，虽然人人都很想争抢最后几根肉丝，但白吃了这么久，总得给主人家捧场，一个个腆着肚子站了起来。

    那襁褓中的小少爷，一看就是营养良好的模样，比寻常小孩胖了一大圈，睡得香喷喷的，跟小猪似的，桑珂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小少爷真是长得一脸福相，日后必然有大出息！”

    这话说得入耳，周老爷满意地一笑，管家忙递给桑珂一个小银锞子“谢姑娘吉言！”

    顿时一桌人眼睛都亮了，那老婆婆以和年龄绝不相称的速度冲了过来，口中乱叫道“乖乖宝贝儿，来让婆婆抱抱你。”说着就伸过手来。

    那手正横在桑珂眼前，她看到这指甲漆黑弯曲，长得可怕，不由提醒了一句“婆婆，小心指甲划伤他。”

    奶妈也看到了这油腻的手和黑长的指甲，嫌弃地把小少爷往怀中搂紧，老婆婆生怕表现不好，得不到银锞子，忙赔笑道“嫌指甲长了是吧？老身收了就是。”说着叽里咕噜地念了一串法决，那指甲却一下子暴长，足有三尺，透着黝黑的光芒，迸出噼里啪啦的细小火花，邪气凌然。

    一桌人都惊呆了，那奶妈近在咫尺，更是吓得手一软，将那小少爷跌落，一旁的桑珂忙将他接住，连连往后退，老婆婆伸着长指甲抓了过来“别跑别跑，快让婆婆抱抱！”

    这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惊叫着“魔鬼啊！有魔鬼！”纷纷四下逃散开来，院子里的桌子摆得密，他们这一乱跑，不知碰到了多少桌子凳子，打砸了多少碗儿盘儿、撞倒了多少老的少的，整个场面乱成一团，桑珂抱紧小孩，俯身躲过利爪，冲火罗罗喊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跑，等着被吃啊！”

    火罗罗一脸哭笑不得“我觉得，这魔鬼不是像要吃人的。”

    桑珂惊魂稍定，听到和那老婆婆同来的老公公埋怨道“你老糊涂了，把法决都念反了。”

    老婆婆委屈着“我不是想得那银锞子吗？我搽脸的粉儿已经断了三天了。”

    “贪心，现在连吃都没得吃了，快走吧，幸好这里没有清修的人。”

    难道，他们只是诚心诚意来吃白食，不附带其它恶意的？桑珂突然很想交流一下，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魔，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周遭的空气突然被劈开，风起叶落，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随着一声大喝“魔族休得逞凶！”从漩涡中现出一把窄身长刃的环首刀，挟着风雷之声向那老两口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