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岁就已经随父亲上战场,见过许许多多的杀戮,也见过许多对待战俘时惨绝人寰让人说不出名字的刑罚,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因为一个人差点死去而心生恐惧。
地上的些许油渍,下了一日雨却没有丝毫水的水缸和紧紧锁上的被烧得破破烂烂的门窗无一不彰显着这次事故是有人有意为之。
只是背后之人究竟是针对崔嘉因一人,还是针对此次出行的所有人,此刻尚不得知。
念及此,他转身往另一边的房间走去。
李氏和崔嘉善的房间显然烧的没有那样严重,好歹还能看出些许原来的样子。想起李氏和崔嘉善这样轻易的逃了出来,想必始作俑者是单单针对崔嘉因的了。
他反反复复地绕着房内房外走了几回,勘察线索的同时,心里也存着疑惑。
都是崔府女眷,怎么就单单不想让崔嘉因活?若是要针对崔府,那李氏和崔嘉善也跑不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李氏和崔嘉善逃了出来,反而只有崔嘉因被锁在了里面。
那便是想打击卫国公崔祎?
崔祎是太子党,即便处事再老练圆滑,在朝中也是避免不了与人交恶,尤其是在涉及党派之争的时候,两边交手向来不手软。
崔嘉因作为崔祎的女儿,杀了她来打击崔祎,这个理由虽然可能,但也太牵强了些。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做这样的事,一旦被发现,那就不是单纯的小打小闹了,以崔府的声望和崔皇后对崔嘉因的宠爱程度,定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选这条路。
难道是崔嘉因自己得罪了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沈泽西否定了。崔嘉因能得罪什么人?她结识的左右不过是一些闺阁千金罢了,就算是得罪了她们,也不会有这个胆子杀人。
走着走着,他突然瞥见从地上发出的亮闪闪的光,在一片焦黑的地上显得尤为明显,他上前一看,原来是个素银耳坠。
耳坠上雕刻着极其普通的花纹,雕刻的技艺也不太精湛,略显粗糙,想来是哪个婢女落下的。
他想了想,还是将那耳坠带在了身上,不管这耳坠是谁的,那人总有一分可疑。
他走到外头,向一个长相普通,略有些年纪的僧人说:“这事还得麻烦住持了。”
“施主不必客气,此事说来也是庙里疏忽了,才让崔府女眷受了无妄之灾,贫僧自当要给崔府一个交代。”了尘大师平静道。
“只是……”他犹豫了一下,仿佛是在考虑究竟要不要说。
沈泽西问道:“只是什么?”
“经此一事,崔九姑娘的命数仿佛发生了改变,贫僧学艺不精,未能勘破。”了尘大师道。
甘柘寺的主持了尘善于相面与推演命格,许多贵人都曾想过求他过府算上一算,皆被他以天机不可泄露给婉拒了。可如今崔嘉因的命数连住持都没法看算出来,这就有点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