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抱怨归抱怨,却只将看朱恨在心里,并不敢在面上摆出气愤的神情。
打狗还得看主人,婆子心中倒是分明——看朱是跟在九姑娘身边的老人,在姑娘心中自然不是她这个婆子可以比的。
她只讷讷道:“看朱姑娘的嘴也太利了些。”
崔嘉因想借看朱杀杀这老婆子的威风,故而在方才看朱为难老婆子时不曾出言阻止,如今看老婆子尚且还算识趣,便也不想过多纠缠。
“你既知错,我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日后好好当差也就算是将功折过了。”崔嘉因淡声道,“我要进去看看里头的两位,还请嬷嬷行个方便,给我开个门。”
老婆子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道:“这里头晦气地很,姑娘金枝玉叶的,万一有邪祟冲撞了姑娘,奴婢不就是成了那千古罪人了?况且……老太太曾说了的,不许任何人进去……”
崔嘉因只看着那婆子,两颗眼仁儿黑漆漆的,更衬的那对眼睛黑白分明,只是这会儿那婆子倒是没敢称赞这双妙目,反而双腿战战,不敢抬头。
方才她可是瞧见了这位九姑娘眼中的冷意的,哪里还敢造次!
这位九姑娘倒是好大的威风,那婆子心想。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便听得崔嘉因冷哼了一声,讽道:“嬷嬷以为我还能越过祖母行事不成?我来此,自然是得了祖母的应允。”
婆子虽不知面前寒光四射的九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就算说的是假话,她也是万万不敢阻挠了。
谁都知道九姑娘在福庆院的地位,不论她今日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白白将她惹恼了,介时往老太太那儿一通抱怨,说不得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守着这个阴森森的出云阁了!即便九姑娘说的是假话,老太太知道了还会说什么不成?
等那时她便是两头不讨好,平白地惹了府中两尊大佛的厌弃。
明晰了里头的厉害,老婆子便也哈腰赔不是:“姑娘大人大量,莫要同奴婢这昏聩的老婆子计较。”
崔嘉因不说话,老婆子倒也识趣,翻腾出了钥匙,连连请了崔嘉因好几回,方才将钥匙插进锁眼里,推开门后,毕恭毕敬的请了崔嘉因进去。
也许是许久不关人了,下人们收拾地便有些不经心,崔嘉因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老朽的味道,她仍旧用绢帕掩了鼻子,好不让灰尘呛着自己。只可怜了看朱粗心的这个丫头,出门未曾带上绢帕,这会儿正咳个不停。
屋子里黑的很,青天白日的,里面竟也没有多少光亮,光看里头,倒叫人以为已经傍晚了。
崔嘉因适应了一会儿,方才看清里头的陈设。
她并未曾踏进过出云阁,自然不知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今日一见,却叫她吃了一惊——
看惯了“宽绰绰罗帏绮栊,郁巍巍画梁雕栋”的繁华锦绣之所,她竟不知崔府还有这样破败的院子。
一张小小的床,床上铺着薄薄的一层褥子,连个帐子也没有,小床边上便是一张瘸了腿的桌子,桌子旁零落地放着几个杯子,凳子也七歪八倒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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