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自西向东流,绵延少说也有百里,横贯柳青城所居住的村里与田间,它位于村与县城的交界处,固因此而得名:界河。
这条界河,让田地临河的农户是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洗衣种地浇原皆离不开这条河的水,恨则是因为它每年夏天都会因突降的雨水而泛滥成灾。年年如此,没有一年例外。
也许这泛滥的界河对村里大多数人家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可田处于临河的柳家却因为这条河而苦不堪言。
所幸柳青城会些医术,家里还有柳老太拼死从儿媳们手中守下来的两亩薄田勉强维持生计。不然,柳家的祖孙怕是早已饿死街头了。
起初刚来村里时,柳家也是户殷实人家,别看柳家住的是草房,院子也破败了些,可村里人皆知柳老太有钱。柳家非但有田有牛,就连村里鲜见的马车,柳家都有一辆。
谁也不知柳老太究竟是什么出身什么来历,不过问起柳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柳老太也算是个有福之人。膝下两儿两女,柳老太先后给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还给两个儿子在县里分别买了房子。又将三女儿嫁去了临县的一户殷实人家,陪嫁是整整一箱的彩礼。村里人谁也猜不出那箱嫁妆到底值多少银子。
不过在众人的眼中,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有福,最让众人羡慕是当属柳老太的小女儿。
柳老太的小女儿似是被京中的大户人家看中,七、八岁时便被那大户用马车接去了京城住。
从那天开始,柳老太就开始早也盼,晚也盼。因为柳老太的小女儿每年的正月初八都会被柳老太出去接回家来省亲。
只是那一年,村里人记得清清楚楚,柳老太去了一天都没见回来。
直到第二天深夜,柳老太才回来,没接来小女儿,倒是手里牵着个六、七岁的孩子。那孩子就是柳青城!
再没多久,柳老太的两个儿子带着媳妇回家了,他们争相瓜分了柳家的田产、牛,甚至为了柳家的马车还大打出手。
柳老太拼死相争只留下了两亩涝田,还有两亩的沙地,以及两亩可以勉强养活他们祖孙二人的薄田。
这次家产之争,柳老太的三女儿始终没有露面。自从柳老太的三女儿嫁去了临县后便杳无音信,村里人管这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而柳老太的小女儿,不知是从谁那传出来的风声,说柳老太的小女儿死了。给柳老太留下的就是柳青城这么个外孙。
柳家老大,老二生怕柳老太会把家产都留给这个不明来历的外孙才早早返还家中的把柳家的财产掏了个一干二净。
“青城?青城!”艾亚亚抬起小手轻坠了坠想事情想得出神的男子的衣角:“你想什么呢,青城?”见柳青城望着泛着缎带波光的界河的模样有些古怪,艾亚亚不禁关切地打听了起来。
听见身畔小人儿的呼唤,柳青城这才飘远的思绪牵回,这些都是柳青城所知的柳家旧事。
他唇角抿成笔直的一线,轻轻地摇了摇头。柳青城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遥指着不远处埋头撵牛的许强。然后竖起两根指头。
“那两亩呢?”艾亚亚视线一睇,追问道。
柳青城抬手又遥指向田间的一处。
顺着柳青城的手指的方向望去,艾亚亚看见的是一个拉扯着孩子的妇人。
“哦?!她姓什么?”
柳青城歪着头思索了片刻。他好像笔不出那人的姓氏,这可怎么办?!
“写我手上。”看出了男子的难处,艾亚亚笑盈盈地将小手递了上去。
柳青城好不容易恢复了的脸色再度飘来两朵红云,他左顾右盼,确定没人会注意到他们时,这才轻捻起小女人的小手,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描画出一个字来。
男子的指尖带着羞臊的温度,每一笔每一划,都烫得两人的心口通通地猛跳。
刚一写完,柳青城便嗖的一下,抽回手去。
攥住男人写了‘字’的小手,艾亚亚迈开脚步就往妇人所在的田里走。
忽的男子的大手猛坠住了她的衣角。坠得她倒退了两大步。
艾亚亚回头狐疑的望向坠住她衣角的男子,只见柳青城视线投向带着孩子的妇人,倾城的容颜面向她,头使劲地摇了摇。
他的意思莫不是不想让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