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优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
莫澜翻着手里的文件,问:“……所以你是说袁家两口子当时植入胚胎的时候插了个队?”
“嗯。”小优指着纸上的一组数据,“生殖遗传科平时病人就很多,每逢寒暑假这样的假期更是人满为患,每天接诊上千病人。袁李两家恰好就是在暑期高峰的时候做的胚胎移植。我问过李家夫妇俩,等待的过程很痛苦,他们从县城赶过来,每次都要住上两天,那次住了三天,因为病人比平时还要多。”
莫澜的手指轻轻敲打纸面:“姓袁的两口子是本地人,有钱有势,可能不想排长队等,托了点关系插队,刚好在李家前后,所以胚胎就弄错了?”
“没错,袁太太是一个私立幼儿园的园长,这种事请学生家长帮个忙实在太容易了。当时给他们帮忙的是医院化验室的一位高级检验师,孩子曾经就在那个幼儿园上学,我找她问过了,反正现在孩子毕业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能说的都说了。”
莫澜笑了笑:“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熟人之间卖个人情、插个队随处可见,一般来说也不违背公序良俗,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只不过到了医院这里就出事了。”
小优道:“那现在怎么处理?既然能证明对方有过错,是不是就好办了?”
莫澜摇头:“虽然袁家有过错,但不能免除医院的责任。三查七对是医护人员最基本的守则,科技再发达,医术再昌明,就算看病能实现流水线般的操作,也不能连人都没搞清楚就上手。这回是放错胚胎孕育出错误的亲子关系还算好的,毕竟是新的生命,要是放错的是器官呢,那可能就要丧命了。”
她说的在理,小优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莫澜想了想:“还是我来跟两家人谈谈吧!”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其实并不是她的强项,她更擅长于把最坏的结果展现给当事人看,引导他们做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但她想到程东那天在病房里跟孩子的喁喁细语,在露台叫住她时的温柔沉郁,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找袁李两家。仍然是从诉求入手,问清楚他们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袁太太终于不再哭了,声音瓮瓮的:“我想要孩子手术成功,平平安安的。”
“孩子是指现在这个孩子,小安,对吗?”莫澜追问。出生就带着缺憾的孩子,以平安命名,可见即使不是血亲父母,也真的是倾注了爱和希望的。
对方红着眼瞪她:“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以后都不可能再怀上了,小安……小安是我生的,他就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
莫澜劝慰道:“放心,没人会抢走他。”
李家那边,还没见过这个孩子一面,一方面是袁家藏得紧,严防死守不让他们接近;一方面医院方面也觉得在事情有定论之前不让他们见面比较好,万一有了感情割舍不了,只会愈加麻烦。
莫澜却悄悄带他们到医院后花园远远看了一眼,小安下午出来活动,跟现在的父母在吹泡泡。李家小两口看着孩子就迈不动步了,女人先哭起来,男人也悄悄抹眼泪。
莫澜说:“别看这孩子现在健康活泼,其实这周就要做心脏手术了。手术费用,将来康复的开销,是很大一笔钱,如果你们把孩子要回去,这笔钱就落在你们身上了,你们可能以后都没法再凑钱去做试管婴儿。假如你们还想要一个孩子,那势必就要牺牲小安了,因为先心病的治疗是有最佳时间的,错过了,手术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下降。你们考虑好了吗?是把小安带走,留在你们身边,还是继续加把劲再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夫妇俩贪婪而仔细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他虽然多病偏瘦,发育得却很健全,脸上满是笑容,脚上的鞋子、脖子上挂的金锁、手里抱着的玩具都价格不菲。本来出生就要跟着他们吃苦的孩子阴差阳错投生在另外的人家,含着银汤匙出生,能得到最好的医治和照顾,将来还会得到最好的教育……
李家夫妻挣扎之后,几乎一致决定:让孩子保持现状,他们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莫澜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两家最主要的诉求其实都已经满足了,剩下的就是医院的补偿问题。医院固然有错,但她把袁家夫妇当年插队的事摆出来,据理力争,连带着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时不时拿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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