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一个身材纤细的小太监,从芳华宫后门走出。
离上次见盛瑶至今,也有十来天。江晴晚几乎是眼看着明徽帝的神情一日日萎靡下来。
她起先还有点担心,三日一次的平安脉会不会诊出什么。可周燕回给出的药确实是极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有这样的积攒的。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飞速抄小道,往凤栖宫前去。
若在以往,江晴晚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会挂心一个人,到这样的地步。
可十天来,盛瑶每夜都要入她的梦。梦里场景有时是青镇小院,有时是富贵皇宫。更有甚者,连云梦郡上那大湖也出现过……
如果那日在湖上画舫里,从一众舞女间揽住她的人并非天子,而是女扮男装,悠然出游的盛家小姐呢?
天子那天穿得衣服至多不过能被赞一句富贵,倒是不用担心规格问题……阿瑶比天子苗条许多,若束起发来,穿上男子服侍,捏住自己下巴洒脱一笑,一定十分俊俏。
江晴晚想着想着,不觉怦然心动。
天色暗的越来越晚,她只好加倍小心,从林子中穿过。
期间路过临华宫,偶然从外望进去,昔日高大巍峨的宫殿到此刻竟显得黯淡了……
皇宫中就是这样,一切体面,都是住在里面的人给的。君不见她住进芳华宫前,那是怎样一个荒凉地方。
江晴晚收了收心,再抬头,凤栖宫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沿着上一回的路,进到皇后卧房。
进去之前,江晴晚靠着窗户听了许久。在确定里面悄然无声后,她才摒住呼吸,推开窗——
阿瑶居然坐在里面。
正抬起头,往她的方向看来。
穿着和她梦里一样雪白的亵衣,跪坐在那里,面前一盘棋局。
盛瑶怔忪之下,嗓音不觉便从喉间溢出:“你……”
江晴晚小心翼翼地翻窗进去,也不顾雅观不雅观了:“阿瑶,我好想你。”
盛瑶的神情瞬间冷下来:“贵妃来我这里,不能走正门吗?”
江晴晚面露哀怨:“阿瑶,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怎么会薄带二殿下呢,那孩子真的好可爱……好像你。”
而且一点都不像皇帝。
有时候,看着聂泓较大皇子秀气许多的眉眼,江晴晚甚至会想,自己与阿瑶如果能有孩子,大约就是聂泓这个样子……长得像阿瑶,多好。
不过也仅仅是想想。
再如何,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江晴晚喟然一叹,随后轻声道:“阿瑶,外面有人吗?”
盛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怎么会有江晴晚这种人呢?上一回,两人之间那样的气氛……绝对可以说上一句不欢而散。可在现在,江晴晚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见江晴晚朝自己走来,条件反射地颦起眉尖。而江晴晚见她这副神情,像是完全不明白自己有多么惹人心烦,反倒满面忧色:“阿瑶,在凤栖宫里过了这样久,真是委屈你……”
盛瑶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江晴晚又道:“皇帝的话锋越来越偏向早日将阿瑶你……”她停了停,确认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才继续说下去,“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撑过这一回,就是好的,对不对?阿瑶,不要再想着诈死出宫了,我怎么会答应……二皇子是个好孩子,你给他说了很多,对不对?可盛夫人近来若是再进宫,未免太打眼,再怎么也得等到二皇子生辰那天。你呀,还是好好听我的主意,先把所有事情推给周燕回,以后再谋出路,如何?”
盛瑶神色不动。
江晴晚又叹一口气,语气轻轻柔柔的:“你还记得,在青镇的时候,曾给我读过的书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你告诉我的呢……阿瑶,不要再倔了。”
在她面前,盛瑶依旧维持着那样的神情。
这已经是相当于在自我保护了……盛瑶咬紧牙关,心下实在不明白,江晴晚莫非真的不懂自己此刻是怎样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