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澈脸色一变,现在的匠作营可不比在西安阳时,里面已包含了一些周澈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比如说正在制作的攻城投石机,尚在研制中的连弩、床子弩,还有许刀瘦了十数斤,人也搞得有些癫狂才搞出来的上好精钢,这都是周澈的秘密。
“问出来了么?”
“快了!”刘彦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总有人会抗不住的。”似乎在印证刘彦的话,甬道里又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啊,杀了我吧,杀了我!”
“到了我们这儿,想死可也不容易!”刘彦淡淡地道,眼睛特意地扫了一下天使宦官,看到他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而后变紫。
别说是那宦官,便是周澈身后的将领,连带着沮授、田丰都有些发疹,这些人在战场上杀人如宰鸡,但是这般将人抓来折磨,就不行了。
看到刘彦在这种场合之下仍然笑厣如花,沮授心里也有些发毛:“这女人…”
拐角处一道紧闭的门忽地打开,一个人大步走了出来,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看到周澈等人,不由一怔,赶紧拜下去:“卑职调查司军候方悦,参见大帅,见过各位官长。”
“方悦?嗯,就是那个混进乌拉特,鼓动奴隶骚乱,配合王将军攻破乌拉特的方悦?”周澈对这个人有印象。
想不到大帅居然记得自己,方悦大喜,赶紧道:“是,大帅,卑职就是在这役中积功升至军候,现在统计调查司负责刑名。”
刘彦道:“好了,老方,问出来了么?”
方悦咧嘴一笑,将血手胡乱地在身上擦了一下,弄得一身上好的军候的军服也不成模样,“落到咱手里,就算他是铁铸的,咱也要刮下一层屑来。”
“哪来这么多废话!”刘彦斥道。
方悦身子一抖,看来对刘彦极是畏惧,赶紧道:“是,曹令,那人招了,现在胡协正在审问,我刚把问辞拿来,赶着去给您报喜呢,可巧就在这里碰上了。”
刘彦哼了一声,方悦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又多了。赶紧给各人行个礼,一转身赤溜一下又钻进了那间房子里。
“诸君请吧,王家两位重犯就在前面。”刘彦指着甬道尽头,那里站着数名护卫,安全级别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众人各怀心事,跟着刘彦向前走去。
甬道的最前方,两间房内便关着王家在并州的两个最重要的人物,王海父子已接近崩溃,这些天来甬道里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让他们吓皮了胆,原本以为倚仗的太原王氏此刻就不闻不问,让他们原本的侥幸之心早已荡然无存,以他们所犯的事来说,可以被杀上上百次。披头散发的王海紧紧地贴着墙壁而坐,两手下意识地在身下的乱草中摸索,听到门被打开,也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便又来来回回地不知在摸些什么。
周澈跨进牢房,与王海对视片刻,心中感慨,曾几何时,自己还得恭恭敬敬的在世家面前装孙子,他一言便可定自己生死前程,但短短的两年过去,已是时移势去,两人之间的身份已颠倒,甚至差距更大,自己已是并北之主,而他,则成了阶下囚。
“王君,朝廷使臣来了。”周澈望着他,轻描淡写地道。天使宦官则重重地咳漱了一声,大踏步走到周澈身侧。
王海嘴角微咧:“哦,是吗?那我要恭喜周将军终于得偿所愿了。我如今身陷囹囫,却不能送将军一份贺礼了。”
周澈微笑道:“不必,你的贺礼已经送上了。”
感觉受到轻视和侮辱的宦官气涌上心,刚刚受到的惊吓此时竟也不翼而飞了,怒喝道:“王海,你这逆贼,本天使到此,你还大模大样地不起身跪迎,想要死么?”
王海呵呵一笑:“天使?难道我起身迎接,便不会死么?你却也不用在我面前摆架子,俺们王家见过的天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又算得什么?”
那宦官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地:“你这该杀的逆贼,咳咳…”
“天使,倒也不必为一个将死之人生气,却宣读圣旨吧!”周澈道:“办完了差使,我略备酒席,与天使痛饮一翻?”
那宦官这才转怒为喜,从随从手里接过圣旨,唰地展开,阴测测地扫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王海,此时,他的儿子王豪以及益林王氏直系三族也被从旁边的牢房中提了出来。
王海腰斩、王豪斩立决,益林王家其它人等都被贬为贱籍,而参与贩卖生铁给草原的其它从犯清一水的斩立决,家人被流放充军,转眼之间,便是上千人从云间跌落到地上,好在并州本是边州,流无可流,也就是就地安置,只不过家财被没收,身无余财,而且由于他们的家人曾资敌,想必在并州这个人人敌视蛮族的地方,以后的日子过得会很艰难了。
尚未听完对旨,王海已是瘫倒在地,软成一团,王豪则是大呼冤枉。此刻的周澈想道,太原王氏?呵呵!一旦出事,他便被如弃蔽屣,这就是世家?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出了事,或者没有了什么价值,袁氏会不会也这样对待自己?
由于判的都是立即处决,宣读完圣旨,益林王家一众人等立即被沉默的黑衣卫士架出牢房,外面,准备行刑的官员已带着士兵等候在那里,刑场早已搭好,通告也发了出去,此时副阳街道上,早已是人山人海,都想来看看这几个卖国贼是如何被杀头的。
刚刚走上街道,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便飞舞起来,走了不到半条街,囚车上已经堆满,王海努力地转动脑袋,让头从乱菜叶中钻出来,脸上仍是淡漠不已。死,他早就有了这觉悟,不过这种死法,却未免太屈辱了些,想必史书上会重重地写下这一笔,自己成为资敌而被处死的。不过好在圣旨中没有提到自己尚在太原王家里的家属,几个小儿子都应当无恙,家主该清楚,如果他做得太绝,自己反戈一击的话,他肯定也受不了。
周澈看着渐渐远去的囚车,意义索然,摇摇头对天使宦官道:“天使,您还要去监斩,我就不去了,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耽搁不得。”
那宦官本以为周澈一定会兴高采烈地去看这个被他打倒的敌人的最后下场,但想不到从周澈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兴奋,听了周澈的话,赶紧拱手道:“大帅自便,唉,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我也不爱看,耐何皇命在身啊!”
“天使奉公守责,澈非常佩服!”
黄盖等人兴高采烈地去看热闹,周澈却约了沮授、王智、刘彦、田丰等人回到他的将府,很快就要秋收了,恐怕得一两个月,很多事情必须在提前布置好,对于周澈而言,现在是只争朝夕。
“王君,乌拉特筑城现在怎么样了?”周澈问道。
王智道:“乌拉特那里,南匈奴原先就打下了一些基础,所以这一次我们再修建就省事不少,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民夫,材料物资齐全,进度很快,应该在今年可以修建起一座比光禄城更大更牢固的坚城。”
“乌拉特筑成坚城,便牢牢地扼住了羌渠的咽喉,让他进退两难,但我想他一定不会甘于接受乌拉特被我们握在手中,所以王君一定要注重羌渠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