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河沿今夜果然与往日不同,前河沿的地方,原本多是荒地,除了人家密集的一段门前是云中夜市的尾巴之外,其他地方多是荒滩,新辟的军市就在这荒滩之上,与云中夜市的尾巴似断似连。
如今这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与素日所见的黑睽睽的荒滩完全两个面目。龙卫凤心想自己天天在家,倒是没听说军市的事,反而足不出户的陈小姐倒先知道,看来人忙则心亡,听见了也跟没听见一样,古人说的是一点儿没错。
龙卫凤、陈小姐、丫鬟小桃,后面不远不近的还跟了两个陈家的家人,一行也是浩浩荡荡一个小分队,就进了这军市。
只见沿河一长溜两边已经摆设了满满的摊位,各色酒食琳琅满目,也有卖衣服的,也有卖器械的,甚至棉鞋厚袜子之属也尽皆齐备。酒肉摊子的长桌边都围坐了兵士,热气腾腾的划拳猜枚,大吃大喝。真是什么都齐了!龙卫凤一边走一边叹息,觉得真是连插针的缝儿也没有了,能做的买卖都被人做尽了!
又往里走,三人也买了些吃食一边走一边吃,龙卫凤兴之所至,还买了一碗酒,三人就着一只碗,一人喝了一口,北方的烧刀子十分的辛辣,三人咝咝啦啦的喝下,都红了脸,各咬了一口大肉吃,龙卫凤觉得自己在这北疆之地,也变得豪迈了不少,真跟个爷们儿一样。
这样三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不一时就将一个军市逛了大半个,犹未尽兴。只是走得累了,
就在一处大石上坐了下来,大石所在的位置颇高,可以看到四处的热闹,然后龙卫凤就又看到了萧祯。
已经换了一身衣衫,陪着今日下午在她店里见过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白面男人,身边也跟着几个人,正在一处较为开阔的河滩边走走讲讲。
河滩边似乎还有戏台模样的场子,龙卫凤未及细看,又听到锣鼓声起来,陈小姐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大石,要拉着她去戏台看戏了。
龙卫凤不想去,一天碰到萧祯两次的话,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吃不消。
但禁不住陈小姐兴致高昂,硬拉着去了。
然而到了戏台下一看,就知道担心过逾了之间围着满满的人,哪里就那么容易碰上了。三人好容易挤到戏台下的时候,戏台上已经锣鼓喧天,开场了,左右望望,也再也不见萧祯的身影,就想这戏台应是军中特意置办的,给军人们的福利,萧大行台也不过随兴来巡视一下。焉会久留。
见他不在,却也安心,就与陈小姐等人看起了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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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看完戏的时候,时辰也已经不早。陈家的下人已经几次催着要走,陈小姐无法再羁留,只好准备回去,走出军市后,三人在桥头分别,陈小姐家从桥头往东走是近道,而龙卫凤家则要走官道,叉入三叉大道之后,就到龙家食栈。时辰已是晚上九十点钟,龙卫凤见陈家下人催的急,不想让房东陈大户将来埋怨自己,就让陈小姐她们从近道快些归家,两人就在桥头分手。
龙卫凤抱着给家人买的话梅、瓜子等物,悠悠往回走。虽然她走的是大道,但行人也不多,她也没带灯笼,幸而有天上一轮明月,两边一边是陇水河,一边是万家灯火,倒也明亮。
夜风微拂,军市戏台上的弦乐声,依然遥遥入耳,她正走着,忽然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叫她道:“龙姑娘。”
龙卫凤愕然回身,就见身后走来七八个高大的军人,见自己回身,领头的一个就站住了,两边提灯的侍童高举了灯笼,往龙卫凤面上照了照,龙卫凤一眯眼睛,就见周衡从灯影后走了出来,道:“别怕,是我。”竟是周衡。
龙卫凤忙道:“周将军——”正想问他也来逛军市?却忽然又看到周将军身后,还有一领紫衫。
微微的灯火光映着众人,紫衣人从灯后闪出面目,高眉凤目,玉面巍巍,是她的贵客,今日下午刚见过的萧大国公,只见他凤眸微眯,慢慢道:“哦,原来是你。”
龙卫凤心里一颤,萧祯这把声音,正是那日在行台府听到的,那把诱人的声音。当时她在窗外听见,曾想里面的人不知该有多么诱人——没想到就是他。当然,萧大国公也是诱人的,只是怕人大过诱人……
但礼不能缺,忙微微行礼,道:“萧大人——”
萧大人点点头。
周衡就忙问龙卫凤道:“夜已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龙卫凤就道:“我刚刚跟同伴去——”说到这里就瞄了一眼萧祯,又道:“——去市场逛了逛,刚才在桥头分手,正要回家。”
周衡就道:“你一个女子,单身夜行,恐不妥当,不如与我们同行。”
“这……”龙卫凤心想,跟你们一道走,那多不方便。你这主子是这样的。你们又一色儿的是这样的。她微蹙眉头,正想着怎么措辞拒绝才能既得体又真实。
龙卫凤还未想出回答,周衡却不容分说,已经在前面先行,一边示意她一起。
而萧祯在前,也早已举步,一行人又行。
龙卫凤见状,不能驳了周衡的好意,就只好也走,和周衡并排。
一路走,周衡一边跟她聊些闲话,龙卫凤却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以及那日在行台府所闻,想只是个难逢的机会,就忙趁便问周将军道:“我听说周将军一家都在云中,周将军是本地人吗?”
周衡闻言愣了愣,道:“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我的父母高堂,并不在这里呀。”
龙卫凤瞅了瞅前面的萧祯,就低声道:“那什么,我也只是听小厨房的下人们闲聊时说的。”
周衡遂不以为意,笑道:“我的叔父,以及叔伯家的两个兄弟,都在云中任职。这样算的话,倒也算一家子都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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