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回到莫扎特城时,已经快到傍晚了,结果还没到城主宫殿,就在街上被蓓沃芬拦了下来。蓓沃芬很少离开宫殿的,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琴房在钢琴上挥洒时间。
小丫头在街上看见阿诺尔,直接欢呼一声扑了过来,连跟着的仆人都不顾了,拉着阿诺尔就往宫殿跑。
在宫殿门口,两人正好遇上出来散步的亚格,亚格见到蓓沃芬,抬起手想打个招呼,结果蓓沃芬压根就没看到他,拉着阿诺尔进了宫殿。
亚格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手,喃喃道:“那个好像是蓓沃芬的学生吧,学生被老师拉着跑,这是什么情况?”
阿诺尔被蓓沃芬直接拽到琴房,蓓沃芬把他摁在琴椅上,有些着急地说道:“离比赛还有不到半个月,这次比赛相比以往要严厉地多!我昨天才知道,这次比赛的评判员有斯托弗里,就是钢琴的发明者,这次比赛有我参加,所以他申请成为评判员,而他对我的演奏是最有发言权的。我倒是没什么影响,但对你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剩下的时间你要抓紧时间训练,那个老头可是很挑剔的!”
阿诺尔拉着蓓沃芬坐下,摸着她的小脑袋安抚道:“还有两个星期时间,我会努力的。”
阿诺尔的手像充满了魔法一般,刚才还急地跳脚的蓓沃芬此时像一只安静地猫咪,靠着阿诺尔手臂。
“对了,斯特拉迪瓦里你有没有习惯它?”蓓沃芬问道。
“嗯……它有一些,野性?我正在尝试驯服它。”阿诺尔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安静的猫咪炸毛了:“你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两个星期要驯服斯特拉迪瓦里还要熟练钢琴!你以为你是上帝吗?”
阿诺尔看着蓓沃芬愤怒的瞳孔,笑着说道:“其实……我觉得短笛还需要提高一下。”
蓓沃芬一翻白眼,趴在阿诺尔腿上痛苦地直哼哼,她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这时候安慰和鼓励貌似对这个家伙不会起作用的。
“放心吧,时间还够。到比赛为止,这些天我会留在宫殿专心练习的。”阿诺尔拍了拍蓓沃芬的后背,以示安慰。
尽管阿诺尔完全没有用力,但蓓沃芬还是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需要安慰的不应该是我吧!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见蓓沃芬还是没有从打击中恢复,阿诺尔干脆打开琴盖,十指张开放在琴键上,旁若无人地开始了自己的练习。
蓓沃芬皱皱鼻子,心里道:“还好还剩了点危机意识,还不至于完全绝望。”
在皱鼻子时,阿诺尔身上淡淡的味道被蓓沃芬吸进鼻子里,这算不上清香但绝不是异味的味道竟然出奇的好闻,有点像雨后鲜嫩的树皮的味道,虽然这个奇怪的比喻让蓓沃芬也偷偷伸了伸舌头,但还是偷偷嗅着,蓓沃芬决定等阿诺尔休息的时候再离开好了。
然而情况有些超出了蓓沃芬的掌控,她以为阿诺尔练到晚饭时就会停止的,但蓓沃芬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个不停,阿诺尔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希德嘉找了过来,才劝说蓓沃芬先去吃饭,此时阿诺尔已经进入了旁若无人的状态,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蓓沃芬从他腿上离开。
希德嘉给阿诺尔留了一份晚餐,放在了琴房的桌子上,然后留下阿诺尔一人,无声地关上了琴房的门。
但两人明显低估了阿诺尔的持久力,希德嘉在九点左右轻轻打开密室的门,结果看到阿诺尔还坐在琴椅上,位置竟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移动。再看桌子,她拿过来的食物原封不动地摆在桌子上,很明显阿诺尔从开始弹到现在就没有停过!
希德嘉默默关上门,回到了蓓沃芬的房间,把阿诺尔连续弹了四个小时告诉蓓沃芬,蓓沃芬眨眨眼睛,有些落败地叹了口气,她可以在琴房呆上一整天,但以她的体力连续弹三个小时就已经到极限了,阿诺尔连续弹四个小时不说,问题是他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二天清晨,希德嘉揉着惺忪的睡眼缓缓坐起身,两只赤裸的脚丫伸进鞋子里面,拖着还没有完全醒来的两条腿,轻轻打开门,而走廊的尽头,密室的门在同一时间打开,阿诺尔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看见希德嘉和她打招呼:“早上好,今天的早餐很美味。”然后便去宫殿外面活动身体去了。
希德嘉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他把昨天的晚餐当成了今天的早餐,那岂不是说他是今天早上才看见那份放在桌上的食物的?
他……弹了整整一夜?!
希德嘉晃了晃小脑袋,呆呆地走回了房间,踢掉鞋子趴倒在床上,她觉得自己需要在多睡一会儿,没睡醒的人是很容易产生幻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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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尔待在琴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逼近二十四小时,一天里他只有在午餐和晚餐的时候离开琴房,倒不是去餐厅吃饭。去餐厅吃饭势必会遇见亚格,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虽然严格来说亚格对他来说还不到“麻烦”的程度,但他不想让希德嘉为难,毕竟肖邦和亚格的父亲还是朋友,因为自己把两家的关系弄僵可不好。
而且他的午餐和晚餐都是在琴房吃的,他离开琴房的原因是,他要给那两个黑衣人送饭。
每次进黑衣人的房间,他们都是一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或者椅子上,另一人站在门口负责开关门,看着阿诺尔把餐车推进去,把食物摆上桌,鞠躬之后离开房间。
阿诺尔每次从黑衣人的房间出来,都会进入附近的空房间,把黑匣的接收器塞进耳朵里,听着黑衣人房间里的黑匣传来的声音。
拽开椅子的声音,刀叉碰撞声,咀嚼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监听了好多次,阿诺尔才发现他连黑衣人的声音都没听过。
这一次监听还是没有任何收获,阿诺尔无奈地回到了琴房。
手指放在琴键上,刚弹出一个音符,突然阿诺尔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一出阿诺尔整个人如雕像一般定在了那里!
从来听不到房间里有对话声,每次送进食物去都是听到拽开椅子的声音,刀叉碰撞的声音,轻微咀嚼的声音,每次都是如此,为什么他会忽略掉这么明显的事情!
是的,阿诺尔听到的是拽开椅子声,刀叉碰撞声,轻微咀嚼声,而不是拽开椅子声,拽开椅子上,刀叉碰撞声,刀叉碰撞声,轻微咀嚼声,轻微咀嚼声!
每次都只有一个人吃饭的声音!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这说明什么?里面两个黑衣人,只有一人需要吃饭!
阿诺尔冷汗忽然冒了出来,尽管琴房里十分温暖,蓓沃芬全身不着衣物都不会感到一丝冷意,但冷汗的的确确出现在他的额头。
难怪每次去都有一名黑衣人坐着不动,难怪每次去都是同一个人开门,阿诺尔嗅出每次开门的人身上散发的都是同样的气味,但他以为是另一名黑衣人的等级要比他高的原因。
如果真的只有一人需要吃饭,那另一个人是什么情况?假人?还是魔偶?或者是亡灵魔法的产物?
但那两名黑衣人刚来到莫扎特城时,从走路姿势和气息来看,那的确是人类啊!难道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名黑衣人从宫殿里溜了出去,而把魔偶之类的当做自己的伪装替代品?
忽然阿诺尔打了一个哆嗦,尽管琴房是密闭的,不可能会有风吹进来,但阿诺尔还是感觉脖子后面阴森森的。
如果黑衣人真的离开了宫殿,那他现在会在哪?还在莫扎特城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事情完全发生了转变,他们突然处在了极其被动的地位,既不清楚黑衣人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另一名黑衣人现在在哪,而且他们还不能动那名现在在宫殿里的黑衣人,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
千万不要小看邪法师的能力,亡灵魔法的威力或许不是魔法中最大的,但却是波及最广影响最大的,它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影响一个人,同样也能影响一片人。在某种程度上,亡灵魔法的破坏力要超过任何魔法。
打个比方,两国开战,一方的将军被亡灵魔法影响了心智,完全不顾及伤亡采用最激进的方式指挥军队,这场仗还有的打吗?而这场战争中战败的一方会死伤多少人?而军队的绝大部分人都死得不明不白,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被自己的将军出卖了?而将军自己也许到死都不明白原因,他只会把原因归结为自己指挥失误。
亡灵魔法最可怕之处就在于被施加者本人完全感觉不到,也许它只是把一个人的潜意识的想法放大,也许它是给人施加一个暗示,这种无影无形作用在人心理上的魔法几乎没有什么有效的解决方法,最好的防御措施就是不要中亡灵魔法!
现在他真的束手无策了,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无力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不知道继续等待下去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阿诺尔坐在琴椅上,完全变成了一尊雕像,他的眼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眨过了,他的大脑在快速的运转以至于没有空余控制身体的动作。
想了很久,最终阿诺尔还是决定试一试,坐以待毙可不是他能接受的行为。
亚格,这个把黑衣人带来的肖邦朋友的儿子,成为了阿诺尔决定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