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穹幕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洒下一地浅淡的辉光。
踏着那片清冷的月光,苏绍走到了澜宁院。
“老爷,您来了。”陈玉珍亲切地问。
苏绍应了一声,“太医怎么说?”早在他得知苏婉婷挨了一记耳光后,立刻吩咐管家拿着他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生怕自己的宝贝疙瘩会因此而毁容。
“太医给婉婷开了药,希望能快些消肿。”陈玉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到苏婉婷被打肿的脸颊,整颗心好似刀割一般地痛了起来。良久,她才道,“方才,我已经吩咐管家送太医离开了。”言外之意是告诉对方,若是不说,其他人恐怕是不会知道太医曾经来过。
说来也巧,太医来的时候,恰逢谢小桃昏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生怕她真的会出什么意外,特别是在看见苏绍那张阴沉的脸后,皆是在心里偷偷掂量这位外来的四小姐在侍郎大人心中的分量。
他们看见的是侍郎夫妇满脸焦急地催促下人去给谢小桃请大夫,却不知道宫里正有一位医术非凡的太医已然往这边赶了,不为别的,只为了苏婉婷平白挨下的那一巴掌。这大抵便是嫡庶之间的差异。在二人心中,庶出的女儿皆是棋子,哪怕病入膏肓,也不及嫡系的女儿掉根头发来得严重。
“老爷,去看过云锦了吗?”陈玉珍又问。下午的时候,她只在花槿阁里留了片刻,见有小尼姑慧悟照顾,便匆匆向着苏婉婷的院落赶去。
苏绍微微点了下头,“没什么大碍了。我去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好了就好,我还以为这一次又要昏迷很久。”陈玉珍心里并不轻松,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苏绍脸上的神情,见对方没有什么变化,再次开了口,“老爷,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绍困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言语。
“我从婉婷那边回来的时候,去看过杨柳。她哭着告诉我,下午云锦真的有顶撞她,甚至还出言不逊。”陈玉珍顿了顿,好似在计较着什么,“我瞧着她哭得那般伤心,也不像是在说谎。”杨姨娘原本是她身边的丫鬟,也是她亲自将其抬成姨娘的。多年的主仆情义,她相信对方不会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
“你的意思是?”苏绍不明所以地皱了下眉头。
“您看,云锦那丫头是不是故意装晕的?”陈玉珍试探着问。
苏绍冷冷哼了一声,“你觉得一个十岁的小丫头会想到这些吗?你别忘了,她一直生在庵里。”倘若是一个生活在宅院里的小姐或许会有那般沉的心思,可惜谢小桃不是。他是这样认为的。“下午,我去看她时,她也向我说了这件事。当时,她是因为气不过杨柳打了绿屏,才会生气,顶了对方两句。”
陈玉珍沉默了,或许是她多想了。想想也是,谢小桃毕竟是个孩子,又是和一群尼姑生活,哪里懂得这些勾心斗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