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把了半天的脉,突然悠悠然道:“你们请回吧。”
坐着的老者猛地站了起来,失声道:“这是为何?”那苍老的脸瞬间都变得和他家的少爷一样惨白了。
桑梓将手收回袖笼中,双手互交拢藏着,微微闭起目来:“这病我不治。”
“您不是说不辞吗?”老者踏前了一步,紧靠着那张木板床。
桑梓却不再答话,好像把个脉便丧失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口都不愿意开。她脸上也不见有多少顽固的拒绝,但越是这种清淡的脸色,越是让老者内心忐忑难安。
老者从床对面绕了过来,迳直跪在了桑梓面前:“我们金家就这一根独苗,老爷说了,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愿意,诊金或是其他条件任您开,绝无二话。您就再好好给少爷看看吧!”
晏栖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些怪异。老人给桑梓下跪,于她的伦理不符。但她也知道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越是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越好。可就是老人都下跪了,桑梓却眼都不愿意睁开,就算那膝盖磕地的声音十分的明显,也丝毫没有动摇她。看了看床上那毫无声息的年轻男人,晏栖桐心中暗想这个人怕是没有几日了,桑梓才会说这样的话吧。
起死回生,毕竟总要有生的机率。
老者依然还在苦苦哀求桑梓,好半天后,桑梓才缓缓睁开了眼眸,垂下来看着他:“让你家老爷再生一个。”
老者一愣,随即被气得脸都涨红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在那想了片刻,抬头问道:“您是觉得已然无法医治,还是您不治?”
“没有区别。”桑梓依然言简意赅。
“不,”老者摇头,“听您的意思您能治,但竟要少爷眼睁睁受折磨而死。您不治可以,但请告诉老朽原因何在?”
“听罢原因,即刻下山?”桑梓疑问。
老者惨然一笑:“少爷原是在各处都被告是不治之症,来寻您本就是最后一条路。如果少爷不被上天垂怜,老朽一行也只好随少爷上路,阴曹地府也不教少爷害怕。”
桑梓听罢叹了口气,那气叹得轻幽绵软,晏栖桐几乎以为她动了恻隐之心要全力一试,哪知桑梓只是说道:“上得山原本就不一定下得山,你们倒是一片忠心。”
老者不语,脸色已经难看之极。买得桑梓消息时就听说此人难寻,脾气也甚怪,虽然医术了得,却是随性之致。但医者父母心,看这病人性命垂矣又有哪个大夫能无动于衷呢。但他这回却是实在领教到她的厉害,竟是柴米油盐皆不进的主。
“您这确是世外洞天,”老者突然道,“想来做为少爷的陪葬之所也是极妙的。”
桑梓闻言却笑了,唇角微微一翘,眼睛里却是冰冰冷冷的:“这想法也是极妙的,可以一试。”
晏栖桐心中咯噔了一下。她刚刚分了一下心,注意到桑梓今日发鬓中斜插了一朵半开的芍药花。来这许久后,她从没见桑梓穿红带绿过,不知今日为何有心打扮自己。正想到这时,耳朵里就钻进了那两人的这两句对话,她顿时有些胆战心惊。好好的求医,现在变得对峙起来,就算她再不懂此地人情,那两人语气里的冷火药味却一点也不淡。
“老马……”
正在几人静默的空隙里,木板上那男人终于缓过了神来,虚弱地唤道。
“哎!”老马马上扑了过去,激动地道,“少爷,您终于醒过来了?咱们到了,这回是真的终于找到桑梓大夫这了。”他说完又立即想到刚才的形势,回过头苦涩地道,“这一路上少爷都是时醒时昏,我就是这样一路骗少爷才让他咬牙挺住熬过来的。”
桑梓沉默了下,道:“是他命不好。”
老马掉下泪来,抓住少爷的手都在颤抖:“这怎么是命呢,是病又还没有——”他说不下去了,手被反抓了过去。
“老马,让我和大夫说几句话。”金氏少爷拉着他的手,费力地坐起来,老马“哎”了两声靠在他身后让其倚着。但也不知是这点动作便算过于大了还是怎的,这少爷粗喘了几口气后,嘴一张,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鲜血艳丽之极又纯正之至,活生生而热腾腾的,晏栖桐只觉一股腥腻之味扑鼻而来,诱得她昨夜吃的那点晚饭都要吐出来。
而这口鲜血却并没有染红床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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