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雪纺绸立领衬衫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了两三颗,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满面通红,满嘴喷着酒气,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夙夜推搡开。
夙夜身体单薄,被推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扶着旁边的凤凰树,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悦地瞪着他,衬衫男语气很冲:“靠,哪儿冒出来的死小子?!没长眼睛啊?!”
夙夜没吭声。
“你哑巴呀?!撞到人都不知道道歉!”衬衫男绷着脸嚷嚷。他脖子上戴着条银白色项链,坠着玉质的骷髅坠子,随着肢体的动作,在胸前晃来晃去。
低垂眼睛,夙夜没有搭腔,抬脚欲走。
“哟呵!还挺横的!竟然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衬衫男恼了,一把扣住他肩膀,斜着眼睛警告,“快跟本少爷道歉!要不然本少爷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夙夜用力挣了两下也没能挣脱。
俩人正僵持不下,忽听有人不冷不热地叫道:“夙夜少爷,华少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礼貌而平板的语气,夙夜一听就知道是管家宋伯。
“老宋啊,”衬衫男瞅着宋伯,朝夙夜努努嘴,问道,“这小子是哪根葱啊?”
“华少爷,这位是我们家夙夜少爷,”礼貌地欠了欠身,宋伯不卑不亢地给双方做介绍,“夙夜少爷,这位是华天娱乐的华子强少爷,跟欧少爷、表小姐是发小。”他稍稍停顿了下,“请问你们二位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原来是晗玥的小表弟啊,”华子强挤出丝僵硬的笑容,扣住夙夜肩头的手松开了,改为亲昵地拍了两下,“哥哥喝多了,别见怪啊,改天叫宇辰带你出来,哥哥请你吃饭。”说罢,他摇摇晃晃地走了。
等他走远了,宋伯望着夙夜,不紧不慢地说道:“华天娱乐是我们博宇的老主顾,每年光顾不少生意,欧少爷待他向来都很客气。”
“……”夙夜没有吭声。
宋伯也没纠结这个话题,略略踌躇了下,又说:“表小姐交待过,请您回来后直接去客厅,见见客人们。”
他最后一句话尾音咬得稍微有些重。
夙夜愣了几秒钟,随即缓慢地摇摇头:“你别跟她提起看见我了。”
宋伯十几岁就在夙博罕身边做事,早就熬成了老人精,倒也没说废话,问道:“那您是去餐厅用餐呢,还是我叫兰姐给您送到房间里?”
这两个选项清清楚楚表明了他的态度。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夙夜说完,转身往楼梯上走。
宋伯张了张嘴,终于什么都没说。
少年的背影孱弱而单薄,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
如同一滴徽墨,几乎是不着痕迹地溶入暗沉沉、冷清清的夜色中。至于小楼内的璀璨和辉煌,似乎和他全无关系。
见微知著,从他上楼的小小细节,就可以轻易看出,他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男孩子。
夙夜来到夙家已经一年多了,宋伯也慢慢摸清了他的性子,似乎不是个会惹是生非的主,但也让人着实喜欢不起来。
特别大而突兀的眼睛,经年累月挂着明晃晃的黑眼圈。身材瘦削得惊人,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男孩子长成这样,肯定是不讨喜的。性格却比长相还不讨喜,总是一副郁郁寡欢、心事重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印象中,都没见他笑过,难怪老爷子不待见他。
宋伯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怜悯地摇了摇头。
***
回到房间,夙夜简单地洗漱完毕,从书橱里抽出本《犯罪心理学》,躺在床上慢慢翻看。
他没吃晚饭,要说一点也不饿,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的确完全没有食欲,鼻腔里似乎还充斥着腐尸的恶臭味,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形成*巨人观的可怕尸体。
这栋小楼是博宇旗下子公司承建的,给自家老板盖房子,质量当然没得说,隔音效果也相当不错。
只是,现在楼下实在是太吵闹了,无论多厚实的楼板,也不可能阻挡住。高低起伏的音乐和着欢声笑语,一股脑地蹿上来,吵得他脑仁鼓鼓的胀痛。干脆绑上双脚,蒙头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恍惚起来,窗外的雨由小而大,把玻璃窗敲打得噼噼啪啪脆响,室内泼墨似的浓黑,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