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顾相如思念林月芙,偏偏不得相见,就想去求助徐慕娥送信。怎知去了徐家发现人去屋空,一打听,这才知道徐家变故,十分吃惊。
林戚桐没能将徐家斩草除根,也没搜到账本,不禁大为恼火,又派出一批人去追杀。
这时丫鬟嫣嫣突然惊慌失措的跑来:“老爷,不好了,小姐突然昏倒了。”
林戚桐大惊,等来到林月芙的闺房,就看到林月芙面色苍白,气息虚弱,人事不省了。林戚桐一面吩咐找大夫,一面心中恨意难平。他刚刚杀了徐大虎,又在追杀徐家母女,这边月芙就出了事,能是为什么?二娘当初下的诅咒,次次不落的应验。
因着上回是顾相如治好了月芙,这次林戚桐就直接请了他。
顾相如能见到月芙自是高兴,但见月芙病情又生出变化,不禁忧心如焚。他说道:“之前顾某的药方只是缓解了小姐的病情,并未根治,况且才短短些许时日,眼下……”
“我问你到底能不能治?”林戚桐哪里听他废话,月芙的病到底怎么回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顾相如只以为他是爱女心切,于是说:“小姐脉象与先时变化,顾某需要再斟酌药方。”
林戚桐盯着他,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两下:“你一定要治好月芙,知道吗?若是治不好,我要你在城中再无立足之地!”
顾相如着实没有把握,回去又请教洪御医。
洪御医听了林月芙的脉象也是摇头:“林小姐的病情很奇怪,所有之前老朽才无能为力。你之前开的药方也并未全部对症,好在有了些效果,仔细调养倒也能保命,可惜……”
林戚桐自然没将希望都放在顾相如身上,城中的大夫都请过,这次干脆去外地请名医,但是一来一回很耽搁时间。白狐已死,虽知道有个鬼母,可他没见过鬼母,也不知去哪里找,更没有把握请对方出手,至于二娘……
林戚桐坐在床边,托着月芙的手,忍不住将公孙二娘所作所为又痛斥了一遍。
殊不知林月芙人虽昏迷,却还残留着些许意识,恰好听到了林戚桐这番话。她得知自己从小多灾多病,原来是父亲作恶所受的报应,而之所以得到报应,却是亲生母亲下的诅咒。就算林月芙一向温柔娴静,此刻也忍不住对父母生出怨念,但更多的却是悲哀。然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如何她作为女儿,受了生养之恩,那么为父亲承担因果报应,也是应当。
林月芙心里虽然都想的明白,但那丝怨气却依旧萦绕于心间。
林戚桐正悲痛,却突然发觉女儿的手慢慢变凉了,连忙去探鼻息,竟已没了气。
“月芙?月芙!”林戚桐痛哭失声。
顾相如日以继夜的研制药方,根本不知短短两三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个百草堂的伙计进来说道:“顾大夫,林太守家的小姐病逝了。”
顾相如身子一僵:“什么?你刚才说谁病逝了?”
“太守千金,林月芙林小姐。唉,真是可惜。”
顾相如如五雷轰顶,拔腿就朝太守府跑。
林戚桐本就看不上一个小大夫,如今女儿死了,这人还敢上门,林戚桐将丧女之痛都发泄在顾相如身上,命人将人打一顿才丢出去。可怜顾相如心中痛失所爱,身上又遭了皮肉苦,可依旧没能见到林月芙最后一面。
顾相如突然间心灰意冷,又知道林戚桐说到做到,不会允许自己留于城中,干脆辞了百草堂的差事,收拾东西返回原乡。
顾相如的老家在城外百里的乌梅镇。顾相如家中只有一个瞎眼的老母亲,顾母打理着山庙,镇上民风淳朴,倒是十分安详宁静。顾相如不愿意再出去,打算往后就给相邻治病,周围采药也方便,也没那么多纷争。
“相如回来啦,累不累?快坐下歇歇,喝口水。”顾母见他回来十分高兴。
“娘,你坐着,我来做饭。”顾相如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许多伙计都能上手,且他学医做大夫,很有耐心。
顾母由着他去,突然想起什么,忙说道:“对了,你将柜子里那块兔肉取出来,中午炖了吃。这还是人家送的呢。你不在家,以前有什么事都是村里人帮忙,前些时候咱们对门空了很久的颜家住了三个外乡人,平时没少帮我劈柴担水。”
“颜家?颜家早没人了,屋子不知空了多久,住进来的是什么人?”顾相如听了这话不免多问两句。
“是一家三口,一个老母亲,一对年轻夫妻,大概也是经了什么事才到了这里。别人的伤心事,我也不好多问。”顾母虽眼盲,可心不盲,况且当年他们顾家也是在原乡待不住才到了这里落户。
“我那等会儿去看看。”顾相如觉得要亲眼去看一看才好放心。
吃过午饭,顾相如装了两样从城里带回来的东西,便去对门走一趟。
“顾大夫?”怎知一进门,迎面出来的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徐慕娥。
“慕娥?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说……”顾相如已有了猜测。
徐慕娥点头:“我爹和无愧被林太守栽赃陷害,又半路截杀,爹死了,无愧好不容易逃出来。林戚桐又要斩草除根,不得已,我们才带着我娘一起逃出来。到了这里之后,遇到了顾大娘,才知道原来这里是顾大夫的家乡。顾大夫,你怎么回来了?”
顾相如不禁为徐家的遭遇唏嘘,提及自己的事,又神情哀伤:“月芙死了。”
徐慕娥大吃一惊。
而此时已死去的林月芙躺在棺木之中,夜晚降临,灵堂安静的诡异,嫣嫣心里害怕,在烧完纸后给林月芙磕了头,连忙离开了灵堂。
林戚桐也没功夫过来,不仅没能将徐家斩草除根,关键的账册也没找到,侯爷很不满意,不停的向他施压,甚至说出若不能办妥,就要让他一个人背黑锅的话。女儿死去他当然悲痛,但这并不能遏制他的野心,他一心想在仕途上平步青云,甚至明知一些事做了会危及到女儿性命也不肯收手,无非是因为那些事能让他更进一步,所以某种程度而言,仕途比女儿重要。
寂静无人的灵堂,白幡飘动,烛火闪烁,四面八方悄无声息的飘来丝丝黑气。这些黑气源源不断,看似缓慢,实则很快,全都争先恐后的钻入了以已死的林月芙的肉身。
一直等候已久的桃朔白在怨气涌动时就察觉了,循着气息来到太守府,正好看见这一幕。
此前他曾和叶七两番出手,的确除掉了一些怨气,可这种特别的怨气只要逃出一丝,很快又会吸取怨气壮大起来。倒是今晚这阵仗不同以往,显然是寻到了合适的宿主,又因这林月芙已死,所以桃朔白并未阻拦。
怨气有了实体能力自然更大,可也会更好对付。
全部的黑气都钻入了棺材,棺木中的林月芙突然睁眼,一双眼睛浓墨如渊,没有一点儿眼白。但见她举起双手一推,棺木立刻四分五裂。
“林月芙”立在灵堂正中,动了动手,又摸了摸身体,脸上表情僵硬,但还是显露出一点迷茫和欣喜。
桃朔白取出了缚魂索,这一手“隔空取物”令叶七侧目,但注意力更多的还是被那条婉若游龙颇具灵性的金色长鞭所吸引。叶七能感觉到身上的魔气不喜这缚魂索,本能的就离得远些。
桃朔白见状当即将缚魂索附着阳火后抛出,直接攻向林月芙。
“叶七,你看着太守府的人。”一会儿打起来动静大,有凡人卷进来会很麻烦。
“你没问题?”叶七深知这只怨鬼的难缠。
“她如今好不容易寻到满意的宿体,深知因林月芙残留的一点情绪稍有有了点灵智,懵懵懂懂,好似三岁幼儿,她绝对不会轻易舍弃肉身。”桃朔白一面说,一面快速的掐诀结印,以桃木牌布下缚灵大阵,将整个灵堂圈禁起来。怨气也是灵气的一种,只是这种灵气非是正道所喜,又因是变异体,修为不够很容易被勾出满心怨气心魔丛生。
突然想到其实这也是种难得的东西,好似就有人需要这样特殊的怨气练功的。
桃朔白心念一动,阵法亮起,灵光与清气大盛。
叶七本就没靠近,加上阵法牢固,并不会感受到阵法内的威力,但只是看着眼前的大阵,身上的魔气就微微躁动。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这也是他一直跟着桃朔白的原因,桃朔白绝对不是凡人,想必、已经修道有成。
他是魔,他是道,本就走着两条路,真能和平共处吗?
尽管他一直希望人魔共存,但是……
桃朔白并不知叶七所想,正全身心对付林月芙。原本他是打算一举将怨气摧毁,消灭殆尽,可后来一想,这种变异怨气融合体也是天时地利,机缘巧合才能形成,如若不然,战场上死人岂知成千上万,缘何没出变故?这种怨气若是搜集来,请得道高僧早晚念经超度,怨气中残存的女子们的破碎意识得到安详平静,步入轮回,剩下的怨气就越发精纯,是十分难得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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