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书没将一个顾惜朝看在眼里,但对戚少商,或者说是对戚少商所代表的连云寨很重视,所以先派冷呼儿和鲜于仇带兵打头阵,顺带暗中招安顾惜朝为己所用。此次发兵,打的是捉拿通敌叛国的汉奸戚少商的旗号。李龄是皇帝金口玉言定罪的汉奸,而戚少商与李龄有交集,连云寨本又敏感,一番运作被扣上罪名儿并不困难。
顾惜朝自从到了连云寨,少有独自一人的时候,但最近因为逆水寒剑的出现,他觉察到暗云涌动,所以时常去旗亭酒肆观测动静。
这次又一次下山,终于遇到等候他的冷呼儿和鲜于仇。
得知傅丞相的招安,顾惜朝看似平静,但内心还是有些吃惊。若是在京城时傅宗书肯屈尊降贵传句话,他定会献上忠心,鞠躬尽瘁,但现在……
“你们说戚少商是汉奸?他真的做了通敌叛国的事情?”顾惜朝故作惊讶。
“当然是真的,不然朝廷岂能发兵?戚少商书中那把逆水寒宝剑就是通敌叛国的证据,你只要将剑拿到手,相爷就会为你请功。”
“好。”顾惜朝看似考虑了片刻,答应下来。
对此,冷呼儿两人并未起疑。在他们看来,一介布衣出身卑贱的顾惜朝,就和那些一心出人头地的人一样,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为了朝上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顾惜朝返回连云寨,到了戚少商的大帐。
“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戚少商抬头看他一眼,就问。
同在帐中的三寨主阮明正,绰号红袍诸葛,她对莫名出现的顾惜朝一直有丝戒备质疑,尽管事实上几个月内对方举动并无不妥,且为山寨出谋划策,智谋在她之上,寨里的兄弟们陆续都认可了他。慢慢儿的,红袍觉得自己过于多疑,便将那丝疑虑暂且放下。
现在,她心里又生出古怪。
在她看来,顾惜朝一如既往,脸上根本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偏戚少商一眼就看出对方有心思。
顾惜朝心知戚少商将连云寨看得很重,红袍又是三寨主,所以就没避讳,直接说道:“方才我下山,遇到了冷呼儿、鲜于仇,他们奉傅宗书的命令,前来对我招安。”
“招安?”戚少商与红袍皆是大吃一惊。
一提及招安,两人都想到了连云寨。不管连云寨存在的目的为何,做了什么事,朝廷对待连云寨的态度是暧昧的。若非连云寨实力强,又是抗辽的关键时候,朝廷鞭长莫及,等等情况综合,使得朝廷轻易难动,否则朝廷岂能放任连云寨的发展?
红袍想的更多,她看向顾惜朝,眼底露出一丝猜疑。
顾惜朝将其神色收入眼底,并无意外,也没任何不悦。他很清楚自己在连云寨只是外人,戚少商是真心拿他当知己朋友,毫不设防,其他几个寨主倒也豪爽,相处起来也不算难,唯有红袍是唯一的女寨主,又有红袍诸葛之称,兼之对戚少商抱有别样心思,因此对外来者总是格外敏感。
红袍可谓是女中巾帼,但到底逃不开个情字。
顾惜朝来了没几天就看出了端倪,偏生整个连云寨就没人觉察。也算不得他们迟钝,都是一群大男人,整天舞刀弄棒,红袍跟着他们混,也是铠甲□□,谁都没将她当女人看。
正是他顾念到自己身份敏感,所以才在戚少商询问时回答的十分坦诚。
“惜朝,傅宗书怎么会突然来找你?”戚少商以为朝廷又打起连云寨的主意。
“还不是你惹来的麻烦。”顾惜朝指着他放在桌上的逆水寒宝剑,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戚少商面色大变。
红袍同是惊疑的盯住那把宝剑,随之问戚少商:“大当家,我们该怎么办?朝廷来者不善,如此诬陷罪名,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早做准备。”
戚少商招来其他几位寨主,又派人下山打探朝廷大军动向,同时最令他费解的就是手中的宝剑。他再三查看,并未发现宝剑里面有什么秘密,可朝廷的动静不是作假,若所谓宝剑的秘密是假的,那朝廷的目标就是连云寨。
戚少商沉思良久,有些犹豫:“若是和朝廷对上,不仅是我的罪名落实了,连云寨也会……”
红袍冷然反驳:“大当家,你是连云寨的大当家,弟兄们都服你。我们连云寨上下一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为求自己安全而不顾你?再者说,谁都不会相信大当家是汉奸,朝廷根本是想对付连云寨!”
戚少商的确不想连累连云寨,所以刚才是起了脱离的想法,可又担心朝廷不会善罢甘休。
“惜朝,你怎么看?”戚少商犹豫不决,询问顾惜朝的意见。
顾惜朝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因为桃朔白的缘故,他知道的比他们多。
“我看朝廷并不是要针对连云寨,而是要你手中的逆水寒。”
“这把剑?”戚少商狐疑不解。
“你们难道忘了,冷呼儿奉傅宗书的命令来招安我,要我做什么?不是抓你这个汉奸,而是拿到逆水寒剑!尽管说是剑中有你通敌叛国的证据,是李龄托付给你的,但仔细一推敲就蹊跷。你的罪名都被定下了,这时候来找证据?况且,其中牵涉到李龄。李龄是不是汉奸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将剑托付给你,他就出了事,紧接着就有人给你扣上罪名,来夺这把剑。”
“所以,关键问题就在这把剑上!”红袍接了话,盯住逆水寒,百思不得其解:“这把剑的确是把宝剑,我们都传看过,并没发现特殊的地方。”
戚少商突然说道:“我要去神威镖局见高风亮,现在只有他能解我的疑惑。”
顾惜朝反问:“朝廷大军即将到达,为防止你逃跑,所有关卡必然严防死守,你想孤身而闯,可不容易。再者说,谁都知道你戚少商重义气,是大侠,若朝廷拿了连云寨,甚至是毁诺城来威胁你,你又如何?”
顾惜朝与戚少商不同,他骨子里有丝“天真”,但行事上知道权谋,知道人心险恶。若他是朝廷之人,要抓戚少商,绝对不会去硬拼,他想着朝廷的人也不会那么蠢,否则也不会先来暗中策反拉拢他了。
“那该怎么办?”戚少商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大当家,顾公子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你别忘了,毁诺城在碎云渊,碎云渊那个地方都是悬崖峭壁,只一条索桥可通过,易守难攻,即便朝廷的几千精兵过去,只要斩断了索桥,朝廷也是无可奈何。至于我们连云寨更不必担心,连云寨的地形没毁诺城那么易守难攻,可也是精挑细选的地方,我们兄弟多,又都是上阵杀敌磨砺出来的将士,最不怕打仗。况且,在这里我们是主战场,有优势,朝廷就算强攻,胜算也不大。”红袍这番分析倒有入理,且她认为朝廷是没多少胜算,甚至是想避免正面冲突的,否则也不会去拉拢顾惜朝。
所幸顾惜朝抵制住了诱惑,否则凭着戚少商对他的信任,以及他对连云寨的熟悉,后果不堪设想。
红袍的话安慰了戚少商,他所在乎的正是连云寨以及息红泪,尽管与息红泪姻缘已断,情意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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