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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公司里自发掀起了年终清扫的热潮。刘原也受了感染,这天下班之后留在办公室帮梁景行整理文件。
信函、合同、公文……刘原分门别类一样一样地筛拣。
梁景行也在整理电子邮件,问刘原:“你婚期定了吗?”
刘原将废弃的文件扔进一个专门的瓦楞盒里,“定了,三月十八号。”
梁景行几分怔忡,直到这时候才发觉,不知不觉竟已快到一年。一月姜词满二十,而三月,他也要满三十二。
刘原丝毫没觉察,手里动作没停,继续讲关于婚礼的细节,婚纱、戒指、请柬样式等等等等,“……等结了婚,我跟我哥一起凑钱,在县里给我爸妈买套大点儿的房子,县里医疗条件好……”刘原话音一顿,拿起躺在纸箱里一个未拆封的快件,“梁哥,这个你还要吗?”
梁景行回神,往他手里看了一眼,“什么?”
刘原翻开背面的快递单,“唔……我看看,帝都朝阳区……姜……”刘原瞪大眼睛,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姜小姐寄的!”
话音刚落,梁景行已从椅上弹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快件,几下拆开。
然而里面除了一张素描纸,再无其他。
梁景行深吸一口气,将素描纸展开。一株桃花,一旁写着两句诗:“入目皆茜色,君可同此心?”角落潦草落了一个“词”字,日期是……前年的三月九日。
刘原盯着梁景行,却见他脸上惊喜之色渐渐消失,眉间只余一股沉郁之气,不由开口问道:“梁哥,姜小姐说什么了?”
梁景行按了按眉心,将画倒扣在桌上,声音沙哑,“前年的。”
那时候,她将一枚红宝石的耳钉放进他掌中,笑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份礼物,过几天还有另外一份。”
然而后来他回崇城之后,文件堆积如山,只让刘原整理出了商业函和发过通知的快件,阴差阳错,最终漏了这一封。
她远比他勇敢,早将一颗冰心投掷于玉壶,殷切问他:“君可同此心?”
或者更早,早在那晚他们坐在破破烂烂的长椅上,她问他知不知道以前云南有一种烟,叫做“茶花”。
“我出去一趟。”梁景行捞起了一旁的外套和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
车停在霞王洞路,梁景行穿上外套,双手插.进衣袋,踏着一地的枯枝败叶,走去姜词家里。姜词走时没留钥匙,梁景行怕以后进不去,索性换了锁。但换锁之后,他一次都没去过。
里面原封不动,就连他的西装和姜词的几件衣服也依然挂在窗前,早就晾干了,积了一层灰。
冬天天黑得早,屋里暗沉沉的,一股久无人居的尘埃气息。梁景行开了灯,在床板上坐下。被他扯掉的布帘一半塌在床板上,积了一层絮状的尘埃。梁景行看了一眼,站起身拎起布帘抖了抖,仍旧按原样给她挂回去,然后去浴室洗手。
洗手台上还放着没用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拧开水龙头,一股铁锈味,放了一会儿水才清澈。
梁景行洗完手,投了块抹布,挽起衣袖,走回卧室清理书桌和架子上的灰。
他拉开抽屉,里面装着些橡皮、发圈、胸针、明信片之类的东西,都是些女孩爱收集的小玩意儿。
抽屉深处,他发现了一本相簿。
梁景行陡然意识到,他竟然没有一张姜词的照片。
呼吸一滞,心口闷痛。
他坐了下来,将相簿翻开。
第一张照片塑封上写着一行字,“摄于百日”,照片里胖嘟嘟的一个肉团子,五官挤作一堆,压根看不出现在这样清丽的模样。再往后翻,是周岁照片,穿着粉色单衣,手里拿着串香蕉,盯着镜头,表情十分的不高兴。
再往后,她脸上糊作泥猴哭得撕心裂肺,被人抓拍下来;或是穿着泡泡裙文静乖巧地坐着,倒似个家教严格的小公主,也不知拍照的时候背后哄了多久才能让她乖乖听人摆布;再有捏着蜡笔在纸上涂抹,神情专注,隐隐已有现在那份拒人千里的傲气。
按着时间顺序,一张一张,串起了她迄今为止的时光。
最后一张单人照,是她十五岁生日那天拍的,穿着白色的小礼服,一手扶着栏杆,站在楼梯上,微仰着下巴,骄傲而矜持。
梁景行目光定在这张上面,久久未曾移开。过了许久,他将这张照片抽出,插.入大衣里面的口袋。
又往后翻了一页,顿时愣住。
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姜词不过五岁,依偎在一个年轻女人的怀里。女人眉目柔和,娴静温润——正是姜词画中之人。
关于姜词母亲,梁景行只是有所耳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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