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爷对这个幺女素来是疼爱有加的,虽以前也有过不少的责罚,可大多到后来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而这一次,连老爷连名带姓的吼了一声连凤玖,却是看得出真的起了怒意。
而连凤玖闻言心一颤,却只能将铜剪抵得更紧了一些,“今日爹爹与我意见相左,便是再如何说都辨不出个结果。爹爹请恕女儿不孝,但凡事都有轻重缓急,等娘娘的事儿过去了之后,女儿再来和爹爹负荆请罪。”
连凤玖说罢,便是姿势不变的退出了连老爷的书房。
当时连府嫁女的宴请将开,整个府宅里外皆是一片喜气洋洋之景,是以当连凤玖这般姿态从连老爷书房退出来的时候,着实吓坏了周遭忙碌着的仆役下人们。
而连凤玖见状,正好趁乱往偏门一溜,然后快步的抄了小路出了正门……
她当时去找连老爷私谈之前就吩咐过石头备好马车,把裴雁来和如意先带出府,在后门的双井巷子口等她的。
是以她跑出了连府就急急的转进了右手边的巷子,跑了大概几十步,果不然就看到了一辆赭色平头木轴马车正静静的在背光的暗处候着。
连凤玖见状,二话不说,一把丢掉了手中的铜剪然后一个跃步就上了马车。
车厢内,如意正在和裴雁来说那天太医是如何查出贡茶有问题的,可忽然的,马车微微一震,随即连凤玖就风一般的掀帘而入,却是着实把车厢内的两人吓了一跳。
“你和世伯说好了?”见连凤玖大气猛喘额际冒汗,裴雁来便悉心的递上了一方干净的棉帕。
连凤玖见状,接过帕子无奈的笑道,“算……是说好了。”说罢她便转头冲驾车的石头道,“走吧,走广庆街会更快些。”
石头闻言点头扬鞭,随着一记猛抽响彻四方,马开前蹄,马车便缓慢的动了起来。
“一会儿到了宫里头,如意你带着裴大夫先去朝仪殿。”顺了微乱的呼吸后,连凤玖终究还是把心思全部放在了东宫的事上。
而连府,她觉得这次蛮不讲理的是父亲,如果她不采取一点非常的办法,只怕他们父女俩会一直这样的耗下去。可是是非对错还是小,错过了救皇后娘娘的最佳时机却是大。
所以连凤玖才会想到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脱身。
她当然知道父亲肯定会失望和生气,或许在她处理完皇宫的事儿以后回家,家里还有一顿家规、一场板子在等着她。
可当事有两难的时候,则重而做本就是常理,连凤玖觉得她无怨无悔!
这番思忖不过在眨眼之间,就在她心中主意已彻底打定的时候,裴雁来开口接了她的话。
“按说我是应该先去皇后娘娘寝宫看看情况的,可是……你一个人去见皇上,妥当么?”大局当前,裴雁来虽知缓急,却不免还是要把仅剩的心思放在连凤玖的身上。
连凤玖这来回颠簸的几个时辰都一直处在思绪极为紧绷的状态下,听到裴雁来这句暖心的话,她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连说话的语调都慢了下来,“不碍事,其实我也不懂药理解毒,即便是跟你去了朝仪殿也帮不上什么忙。而娘娘此刻只怕是心灰意冷的,我去了,不过只能陪着她说些宽慰的话,搁在眼下也显得有些多余,还不如直接去了皇上那儿比较有用。”
裴雁来闻言点点头,却忽然心有顾虑道,“可皇宫高墙森严,禁卫有守,如意姑娘虽是宫中侍女,但要把我们两个大活人带进宫,是否颇为冒险?”
连凤玖闻言,也转头看向了如意道,“我也想问你,我们一会儿怎么进宫?”
如意听了二话不说从随身带着的腰包中掏出了一块楠木牌匾道,“我有入宫腰牌,而且也已经买通了西华门的守卫,那儿比较偏,一会儿我们从那儿进宫。”
连凤玖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却看到裴雁来的一双剑眉还微微的皱着,不由解释道,“宫中私往进出也是常有的,此番作为虽算不得什么君子之道,不过事有轻重,咱们也是无奈之举,只能反其道而行了。”
裴雁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朝仪殿呢?”
“虽皇上下了禁足令,可殿内守卫却多是娘娘自己的人,是以只要能入宫,朝仪殿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
如意正解释着,马车忽然猛的一顿,紧接着石头探身进了车厢,开口道,“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