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正是顾雍所书,信中所述不是旁的,正是孙、顾二家缔婚之事。
孙策本还有些奇怪为何母亲忽然催问他婚事,如今见了这信,方才心头明朗,不由将顾雍骂了千遍,心里甚是恼火。
顾雍儒生做派,以为与吴夫人商定亲事方合道统,便也不曾问过孙策心意,在他看来,婚事自然当由父母做主,儿女意思如何,那自然是无关紧要的,但孙策一向羁傲,只觉得顾雍有意绕过他来游说母亲,分明是想用阿母胁逼自己,不由得冷笑不已。
他本就对世家没有好感,经了袁莹之事,对这些娇骄小姐们偏见愈重,如何愿意取一位骄矜女子为妻?他还不曾见过这位顾家小姐,便已对她心生反感,冷哼一声,将信按在了桌上。
吴夫人见他不语,面色似乎不大高兴,蹙一蹙眉道:“怎么?你不喜欢?”
孙策不敢在母亲面前置气,这笔账自然算在了顾雍头上,他也不知顾雍私下里究竟给吴夫人做了多少工作,只能陪笑道:“阿母,顾陆朱张是吴郡四大豪族,孩儿拿下秣陵后,下一步便是吴郡,等取了吴郡,免不了与这些世家有所嫌隙,此时与顾家联姻,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吴夫人见他口气颇不情愿,话中尽是托辞,忍不住横他一眼,嗔道:“你倒想得长远!顾先生师从蔡伯喈蔡大家,又是出了名的人品清正,你如今虽有军力,但同他家结亲,倒还是我们高攀了。你若取了他的女儿,还愁江东人心不平么?”
吴夫人自己出身不低,对门阀之间借婚姻互为臂助的套路自不陌生,心知与顾家成为姻亲绝对是一件好事,自然见不得孙策这般搪塞,只是她虽然剖明利弊,孙策却也并不怎么动心,他一向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奉行的是一力降十会的准则,并不觉得这些世族出身的人就比旁人高出一等。听了母亲的话,他不但心思不改,反倒叛逆之心愈重,不以为然道:“阿母说得有理,只是孩儿自有本事平定江东,何必依仗他人之势,平白叫人耻笑呢?”
吴夫人见他态度傲然,分明自有主张,也知道越劝只怕他逆反之心越重,只能暂且息了议婚的心思,准备在他待在曲阿的这段日子慢慢地游说他。
孙策见吴夫人不再提自己的婚事,不由也是松了口气,气氛一时便缓和了许多,吴夫人体恤孙策行路辛苦,便也不多留他,又说了半个时辰便催他回去,早些休息。
孙策在军中早就对熬夜习以为常,不过母亲的关切也叫他心中十分熨帖,他便也没有说破,只默默答应下来便向吴夫人告退了,不过他辞了阿母,却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找来婢女,引他去了苏妩所在的客房。
若是在旧宅,他尽可以自己去寻,但这处宅子是周瑜安排得,他从前未曾来过,便也只能唤人过来在前面带路,只是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大自在,同那婢女交代完之后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同苏姑娘有些话要说。”
这婢女亦是在曲阿新买下的,从不曾见过孙策模样,如今见少主人这般俊美,心中直是砰砰乱跳,乐意同他多说几句,便含笑道:“婢子知道了。”
见这婢女一脸了然的模样,孙策心里不大舒服,本想解释几句,却又觉得多说无益,便任由这女子带自己到了苏妩客房门口,挥挥手便叫她下去了。
那婢女极知人意,乖觉地退了下去,于是便只剩了孙策一个,只是他虽然到了苏妩住所,一时却不知道该进去同她说什么,不由在门外顿住了脚步,踯躅不进。
他原先不知阿母有意撮合他与顾家联姻,本想扯苏妩过来作筏,暂且敷衍阿母,但如今见过了顾雍手书,明白了来龙去脉,再将苏妩拉来趟这趟浑水,不免轻辱了她,孙策正在苏妩门前皱着眉沉思,还没理出个头绪,面前的大门忽然呼啦一下被扯开,他与苏妩撞了个正着,不由面上一红,以手掩唇轻轻咳了两声。
苏妩将身子微微倚侧,似笑非笑望着孙策。她早就察觉孙策在外面站着,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进来,索性直接开门相邀,孙策虽有些难为情,但既已与苏妩迎面相对,总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只能装作无意过来的样子,顺便拉了吴夫人过来做幌子:“你这边还缺什么么?阿母差我过来看看。”
苏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早就熟知他死鸭子嘴硬的本性,便也只笑笑并不拆穿,只道:“倒是教夫人费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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