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就打仗,他们偏要弄得这么复杂!”
他说完又叹了一句:“阿妩你解释的可真是清楚,我小时候也跟着位先生学过《诗经》,只是他只会逼着我背,从来不讲什么意思,我一问他,他便道什么‘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要我自己领会,我背了那么多篇,现在也就记得一首‘关关雎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若当初是阿妩你来教我,恐怕我现在也能做个博士了。”
他说得怅然,颇有些遗憾之意,不过他向来豁达,不过片刻便将这点不如意抛在了脑后,又带着好奇之色望着苏妩:“这些都是你师父教给你的么?”
在孙策看来,读书实在是一件又难又苦的差事,苏妩对这些书文如此熟悉,那作为她师父的左慈自然也差不到哪去,若左慈对这些典籍都如数家珍,他不但不是个骗子,反倒是一个隐士、名士了。
苏妩若知道他心中所想,必然要笑破肚皮,只可惜她不会读心术,所以只笑笑道:“师父他哪有功夫教我,都是我师兄教的。”
葛玄的名声虽然不及左慈传的那么玄乎,但也算一个颇有名气的“仙师”了,他出身氏族,父亲曾任大鸿胪登尚书,葛玄自幼便博览五经,名震江左,只是他一心求道,便拜在了左慈门下,他比苏妩大了差不多十四岁,入门之时刚好是苏妩小豆丁到处蹦跶的时候,左慈性子惫懒,刚好做了甩手掌柜,把苏妩扔给了葛玄管教。
葛玄当时也不过二十岁,还没褪去世家弟子的清贵之气,便按照世家小姐的教法来带苏妩,经史文学、书画琴棋都一股脑地往苏妩脑袋里塞,万幸苏妩小豆丁并不是真的小豆丁,便老老实实跟着他学,虽然葛玄慢慢发现苏妩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作画也罢、弹琴也罢都是一股匠气,但在外行人面前,还是可以糊弄一下的。
苏妩以为葛玄名气甚大,孙策不可能没听过,但遗憾的是……孙策还真的没有听过。
葛玄年少成名,那时候孙策还是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屁孩,虽然他后来以炼丹大师闻名于世,但孙策既不想长生不老也不想白日飞仙,对这些毫不关心,他知道左慈都是凑巧听周瑜说了两句,更不要说名气不及左慈的葛玄,他听到“师兄”两字,只是心中莫名提高了警惕,不着痕迹问道:“你还有师兄?他和你一般大么?”
苏妩没想到他竟然没听过葛玄的名字,这回才真的是大吃一惊:“你没听过他的名字么……他是丹阳句容人,很早就出名了,炼丹很厉害的。”
孙策听她这么夸赞葛玄,心中忍不住哼了一声,有些酸不溜秋的想道:很厉害么,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他口中却不敢这么说,只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苏妩想了想自家师兄虽然厉害,但又不是皇帝,哪能人人都认识,便也一笑道:“欸……他出名的时候你我都还小,你不认识也没什么稀奇。”
她说者无心,但孙策却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重要信息,心道难道她的师兄是个老头不成?这么一想,他心里又踏实了许多,转而道:“我虽然没听过他的姓名,不过你都如此厉害,你师兄自然也很有本事。”
孙策一向骄傲,苏妩听他忽然如此露骨的夸赞自己,不由有些奇怪,只是奉承话人人爱听,她也就不追究孙策这么说的原因了,只笑一笑谢过,便又翻开书读了起来,她这么一读便是一日,中间和孙策一起用了饭,晚上请人来替他梳洗,又帮着上了药,孙策自觉已经好了许多,也就不好意思再让苏妩夜里也守在帐中,便顺口在苏妩面前提了一下。
苏妩自然心领神会,很快就请人将自己的床被送到原先的帐子里,只是隔日仍然去探望孙策不变。
孙策虽然开口劝她回去,但一个人躺着毕竟苦闷,见她过来自然大喜过望,两人便又翻出《左传》继续读,一连三日都是如此,这一本书被他们看完了近半,孙策的身体也终于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
他和程普等人商议之后,终于决定撒下大网,来一个瓮中捉鳖。
孙策被热烫的匕首灼烧,胸口起伏不止,苏妩手一收将匕首放回原处,这才用木片抹了药膏,小心翼翼抹在他的伤口处。
这药膏有清凉镇定的作用,敷在伤口上,孙策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稳下来,面上也重新有了血色,苏妩一面敷药一边观察他面色,将要抹好了,又对旁边的蒋钦道:“蒋将军,劳烦您将孙将军扶起来,我替他包扎一下。”
蒋钦闻言,忙半跪下来将孙策扶起,替他解下了上身的衣物,苏妩取出纱布,绕着他左肩到右胸口的地方缠了两圈,又打好了结,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三指撘在孙策左腕上断了断脉,又取过孙策右手号了一遍,俯身翻开孙策眼皮,确定他情况已经稳了下来,这才转头报了几个药名,对几人道:“我开一张方子,几位将军照着方子煎药,孙将军吃上几天就不妨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