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自己不久前收到的消息,周雨晴脸色变了变,看向封嵘的目光也带了些许惊疑不定甚至还多了一丝轻蔑与不屑,好半天后才冷淡的答了一句,“我是欢颜父亲的朋友,受他之托,来帮忙照顾欢颜的。”
“那就是保姆了。”
周雨晴脸色霎时难看了几分,她向来自视甚高,虽然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依靠郝父的资助,可从前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的她其实打心眼里对于郝父安排她来照顾郝欢颜这一举措而感到格外的不满,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脆弱的自尊让她对保姆这一字眼尤其敏感,深恨别人这么称呼她,想当然的在听到封嵘这句话时她有多恼火。
看着一脸不忿的女子,封嵘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碟青菜,看向周雨晴的目光不免带了一丝审视。
这让周雨晴顿时清醒了过来,深怕封嵘看出些什么,忙道,“哎呀,最近欢颜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胃口越发的古怪了,就喜欢吃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肉什么的沾都不肯沾,真是让我担心啊!”
然后她像抢似的端起桌上的碗筷,疏离的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封同学快回家吧!阿姨还要干活,就不送你了。”
喜欢没滋没味的东西?不爱吃肉?
回想起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时,素来无辣不欢,钟爱荤食到甚至让他十分担心其营养不均衡的郝欢颜,再对比如今筷子都没动过几次的菜肴,封嵘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见封嵘没有反应,周雨晴急了,索性又直接下了几道逐客令,封嵘才强压着怒气,目光沉郁,连客套话都没说一句就转身走了。可把周雨晴气个好歹,在心中暗骂封嵘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教养。
越骂越来劲的周雨晴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摔,大步流星的就走到郝欢颜的房间前,猛砸她的房门。
“郝欢颜,你出来,郝欢颜!”
房门被人从里面倏地一拉,砸门的周雨晴一时受力不住,立马就跌倒在地上,刚想叫嚷却在看清了郝欢颜的黑脸后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被吵醒的郝欢颜脸色十分难看,骇人的气势从身体中迸发出来,压得人几乎忍不住匍匐在她的身前。
周雨晴被她外放的气势吓到了,完全不似刚才来势汹汹的嚣张样,而是如同一只落水的鹌鹑满脸狼狈,目光中全是惊疑不定。
“我说过,晚上十点钟以后不准再进我的屋子,尤其是我的房间。你忘了吗,周阿姨?”
郝欢颜的声音不大,对于周雨晴而言却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她震耳发聩。
她当然记得,打从她来这里的第一天起,郝欢颜就将这些规矩写在纸上让她看过。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忘了分寸,才会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说实在的,郝欢颜这人说好伺候也好伺候,说难伺候也难伺候。
她好就好在不讲究,吃喝穿戴只要过得去就不会多说什么,这也是周雨晴这些年来为什么敢私下克扣郝欢颜饭食的原因。
而说难就难在她对时间安排的执拗。大概自闭症患者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郝欢颜更是个中翘楚,她对某些事物的苛刻简直可以说是达到了极致。
例如早中晚每个时间段必有一个规定吃饭的时间点,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不行;每个星期必须在屋子里搞一次大扫除,除此之外的时间再不准进她的房间;讨厌跟人共处,哪怕身为保姆的周雨晴也不能跟她同住,而是被要求搬到对面的房子,甚至只有在周雨晴把饭送来人离开以后她才会从房间里面出来吃饭等等。
所以周雨晴平常很少见到郝欢颜,尤其是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可以说是没见过了。
她依稀听文欢月提起过郝欢颜的改变,却也没料到竟会变化这么大,不过短短的时日,郝欢颜就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模样。
不止是容貌,还有气质。过去的她既阴沉又冷漠,让人在难以亲近的同时甚至还有些隐隐生恶。现在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可那通身的气质却将这淡漠转化为高贵,仿佛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王者,骄矜而又傲慢,任何人都不被她放在眼中,也不配被她放在眼中。
这样的郝欢颜让周雨晴十分慌乱,好似原本被她捏在手心的棋子在她毫无察觉时已脱离了她的掌控。
周雨晴心下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若是真惹恼了郝欢颜,那她也未必能得什么好果子吃。